果然如此。
宋青苒垂眸,遮去眼底的失落,「沒關係的,畫不出來就算了。」
「乖寶為什麼突然想見你娘的畫像?」
在宋弘的印象中,女兒這是頭一次。
宋青苒抬起頭,面上重新染了笑意,「只是覺得娘走了很多年,我怕自己會慢慢忘了她。」
宋弘看著女兒,滿眼欣慰,「就算忘了也沒關係,爹爹會替你記住她的。」
畫不出來,宋弘只好動手把筆墨收起來。
外面寒風吹得呼呼響。
宋青苒攏了攏肩上的斗篷,打算回去。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驛館下人的聲音,「宋大人,西院有位大人讓廚房給您備了吃的。」
宋青苒看向宋弘。
她爹俊朗的面容上沒有太大變化,語氣越發沉穩。
「端進來吧!」
宋青苒走過去開門。
那丫鬟手裡端著個托盤,托盤裡是一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麵。
宋青苒再度看向她爹。
卻見他爹唇邊浮現一抹譏諷,很快就消失不見。
「把東西放下,你出去吧!」宋青苒吩咐。
丫鬟應聲,端著托盤走進來,擱在桌上,很快退了出去。
剛要走,宋弘突然喊住她。
宋青苒不解,盯著那碗面,「爹,這面是……」
「薛相送的。」
宋弘說著,吩咐那丫鬟,「去,讓廚房給東西兩院,所有前來參與談判的官員,以及驛館內的所有下人都準備一碗陽春麵,以讓你送面那位大人的名義,食材消耗所花費的銀錢,算在那位大人頭上。」
丫鬟略略震驚,卻在宋弘那看似冷靜沉著,實則威懾力十足的眼神逼視下不敢開口。
丫鬟走後,宋青苒把門關上才再一次開口,「他為什麼送一碗麵給爹爹?」
「拜師那天,正是我的生辰。」
宋弘緩緩道:「我爹帶著我,去薛海跟前磕頭,他得知我生辰,讓後廚給我做了碗陽春麵。」
宋青苒馬上反應過來,「那他這是想提醒爹爹,不要忘恩負義呀!」
難怪她爹不要這份『區別對待』,以薛海的名義,給驛館裡所有人都送一碗陽春麵。
「之前北齊提出談判的時候,我就猜到他會來,果不其然。」
宋弘說著,走到桌邊坐下,拿起筷子準備吃麵。
宋青苒驚訝道:「爹爹就不怕他給您投毒?」
宋弘莞爾,「此處是南涼境內,薛海一旦弄死我,他們連安泰城都出不去,更遑論是回北齊。」
說著將筷子放入碗裡攪拌了一下,「百姓辛苦種的,廚房辛苦做的,不吃浪費。」
宋青苒失笑。
遇事沉穩,思維清晰,她這爹可太讓人有安全感了。
宋弘都不急,宋青苒自然也不著急,她坐了下來,杵著下巴,「爹爹,明天跟您的師父對上,您有把握嗎?」
薛海可不是他派出來的那些蝦兵蟹將,這老玩意兒要沒點真本事,他不可能坐穩丞相之位十多年。
明天的談判,看似是兩國議和,實則是師徒二人的對局。
宋弘嗦了口面,又喝了口湯,抬頭對女兒道:「明天的事,明天再說。這面不錯,讓廚房也給你來上一碗?」
宋青苒搖搖頭,「我不餓。」
——
得了宋弘的吩咐,半個時辰後,東西兩院所有前來參加談判的官員,以及驛館內伺候的下人全都一臉懵逼地收到了一碗陽春麵。
薛海正在自己房間裡練字,忽然聽到外面傳來說話聲。
他皺皺眉,示意書童出去看看。
沒多會兒,書童回來,說是驛館的管事帶著下人來謝過相爺,順便要錢。
薛海:「?」
「什麼錢?」
書童支支吾吾道:「聽他們說,好像是相爺給驛館內所有人送了一碗陽春麵,人數太多,這花費得算在相爺頭上。」
薛海一聽,哪裡還有不明白的,準是他那好徒兒幹的好事。
那碗面,是他對舒仲孺的提醒,也是他們師徒之間的最後一絲情分。
既然對方不領情,那便算了。
薛海堂堂丞相,不欲跟幾個下人糾纏,讓書童取些銀兩把人給打發了。
客院再度安靜下來時,薛海望了望宣紙上那個大大的『殺』字,老眼閃過冷芒,「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