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娥太監分列兩旁,全都垂首躬身,安靜站在那放輕呼吸。
隨著魏公公的腳步靠近,龍榻上逐漸傳來一兩聲咳嗽。
「陛下,奴才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帶了五百羽林衛精銳,把臨安宮圍起來了。」
「咳咳……」齊皇又咳了幾聲。
魏公公忙上前將他扶坐起來,又給他倒了溫水。
齊皇喝了兩口,擱下秘瓷盞,聲音格外蒼老,「九公主怎麼說?」
魏公公如實道:「外面的流言,似乎對她影響頗深。」
齊皇嗤笑一句,「若是沒有那些流言,她還不一定會乖乖回來。」
更何況,本來就不是流言。
他確實讓人刨了宗政瓔母妃的陵墓,取走了骸骨。
為的是做兩手準備。
倘若宗政瓔肯乖乖出現,供他取血入藥,他便把骸骨放回去。
倘若宗政瓔不出現,他便直接以骸骨磨成粉入藥。
怪只怪,他的好女兒從一開始沒有把百毒不侵的秘密告訴他。
否則如此至寶,他怎麼可能安排去和親?
可惜了,他前不久才得知,原來宗政瓔的母妃出身自草原部族。
百毒不侵的體質是他們王室純正血脈的傳承。
然而,這個部族很多年前被滅了,宗政瓔的母妃是唯一的倖存者。
她的體質,恰恰傳承給了宗政瓔。
也就是說,宗政瓔是如今這世上唯一一個百毒不侵,血能入藥出奇效的人。
只要有了宗政瓔的血,他不僅能藥到病除,興許還能延年益壽,在龍椅上多坐幾十年。
想到這些,齊皇老眼內鋒芒盡顯,「吩咐下去,讓人給朕好好看住九公主,九公主若是出了任何意外,他們也不必再喘氣了。」
……
有了齊皇的吩咐,臨安宮外又加派了一批人手,直接把整座宮殿圍成了鐵桶。
別說那幾位皇子的人,就是一隻蚊子也別想飛進來。
宗政瓔和許硯在房樑上待了許久,料想中的刺殺並沒有出現。
反倒是子時過後,殿外起了夜露。
空氣中裹著冷意,從窗縫裡滲了進來。
宗政瓔白天趕了一天的路,臨近傍晚入的皇城,身心睏倦得不行。
有許硯在,她莫名安心,靠著豎梁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這會兒被冷風吹到,宗政瓔下意識抬手,攏了攏身上略顯單薄的衣裳。
許硯瞧著這一幕,動作輕巧地脫下自己的外袍,挪過來往她身上罩。
這時,宗政瓔突然動了一下。
嘴唇不經意擦過許硯的手背。
柔軟細膩又熟悉的觸感,讓許硯全身緊繃住。
他將外袍輕輕罩在她身上,垂眸望著被她唇瓣掃過的手背,手指貪戀地想去撫一撫那雙唇。
宗政瓔突然睜開眼。
許硯只差一點就碰到她嘴唇的那隻手蜷了蜷,迅速收回來,一副克己守禮的模樣,人也往後退了退。
宗政瓔看到身上的外袍,瞬間明白過來。
她把外袍遞還給他,又捏了捏眉心讓自己清醒些,心裡過意不去,「對不起許大哥,我睡著了。」
許硯指了指下面,「榻上、睡——我在,放心。」
宗政瓔抿唇。
前十九年,她活在別人期望的目光里,活成了別人想要的樣子。
等終於做回自己,她甚至混沌到分不清自己的喜好,那些東西,到底是她喜歡的,還是曾經,別人期望她喜歡的。
說來可笑,她竟然從一個原本毫不相干的人身上感受到了從未得到過的細緻和溫暖。
許硯跟她算不上很熟,他只是遵從了青苒的家主令,奉命一路保護她。
可這一路上,他會默默記住她的習慣和喜好。
每到一處客棧,都會提前通知後廚,哪些菜能做,哪些菜不能做,哪些調料不能加。
有一次嫌棄後廚慢,他擼擼袖子乾脆自己下廚,雖然最後做出來的東西一言難盡,但她還是很給面子地吃了。
從那之後,他似乎找到了下廚的樂趣,堂堂鬼醫谷弟子,一得了機會就往廚房裡鑽。
不過許硯的學習能力很強,從一開始的五穀不分到現在,炒菜顛勺已經能很好地掌握火候。
更重要的是,他從不耽誤正事。
從南涼到北齊,幾個月的路程,他早起練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