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陽聽到蔡公公的高喊聲,起身起到一半。
晉安帝的拳頭迎面就揮了過來,重重打在他側臉上。
從出事到現在沒吃沒睡的秦朝陽,起身眼前都發黑,壓根受不住這一拳。
嘴角溢出血跡,他踉蹌著後退兩步,脊背撞在香案上,隨後順著香案滑坐下來,眼神空洞地轉向棺木,什麼反應都沒有。
門外跪了一地的朝臣和誥命們噤若寒蟬。
晉安帝接過魏公公遞來的錦帕擦了擦手,之後沉聲吩咐,「把秦朝陽給朕拎出去。」
又掃向地上那一盤盤橘子肉,「這些也都撤走,別污了長公主的靈堂。」
秦朝陽被金鱗衛架出去後,靈堂內徹底安靜下來,橘子酸味兒也散了一些。
晉安帝抬步上前,望向棺木中安靜躺著的妹妹,俊美面容上的霜寒終於一點點龜裂開。
從小,先帝就把妹妹當成小福星,疼著寵著,生怕下人苛待她分毫。
他登基後,更是給妹妹賜了封號「永樂」,對她極盡寵溺縱容。
坊間關於妹妹那些不好聽的傳言,他都知道。
但無傷大雅,畢竟沒有傷天害理,頂多是無拘無束慣了,行事比尋常閨閣女子多了幾分恣意。
他本以為,不讓她參與任何權政旋渦宮闈內鬥,便能讓她活成母妃生前所期盼的那樣無憂無慮。
可萬萬沒想到,妹妹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與他永別。
她明明,最討厭孩子,最後卻因為孩子,丟了一條命。
母妃生下妹妹沒多久,離開了他。
雨兒生下蕭謹沒多久,也離開了他。
到了妹妹,連生都沒能生下來,還是離開了他。
晉安帝站在棺木旁,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眼底猩紅一片。
最後,他動手合上了棺蓋。
轉過身時,晉安帝問蔡公公,「小深深呢?」
蔡公公回道:「皇上,奴才聽聞小少爺被送去了宣武王府。」
晉安帝嗯了聲,「待會兒接他入宮,以後,由朕帶在身邊親自教養。」
蔡公公一驚,深深小少爺雖然是長公主的兒子,卻到底是秦家血脈,皇上這麼做,是要斬斷深深小少爺和秦家的關係嗎?
許久沒聽到蔡公公回應,晉安帝的目光銳利了幾分。
蔡公公渾身一抖,忙躬下身,「奴才遵旨。」
回到天元宮,晉安帝打開御書房密室門後的花驚雨畫像,盯著出了好久的神,才終於崩潰出聲,「雨兒,朕沒有妹妹了。」
一串熱淚,從帝王的眼角奔涌而出。
——
蔡公公帶著人到宣武王府的時候,小深深正坐在只有寧小呆一個學生的王府學堂里。
兩位哥哥去了軍營,如今給齊崢當學生的只有寧小呆一人。
見寧小呆要上課念書,小深深也要瞎跟風,找齊崢要了一本書,坐在寧小呆旁邊,小肉手抓著毛筆亂戳。
筆洗里的水還是清澈的,小傢伙踮著腳,從裡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跟自己玩了一會兒躲貓貓後,又用蘸了墨的毛筆,對著水面上的自己畫了起來,沒多會兒就畫成了小花貓。
寧小呆回過神來的時候,小傢伙的小臉已經黢黑。
寧小呆:「!!!」
只見小傢伙伸著脖子往水面上看,看完又縮回去,縮回去再看。
如此反覆幾次,自玩自樂,興奮得直跺腳腳。
齊崢正好講完了課,見狀眼角一抽,走過來要抱他去洗。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王府下人的聲音,「齊先生,宮裡蔡公公來了,說是要接秦小少爺入宮。」
齊崢問:「可曾知會了老王妃?」
下人應道:「老王妃和王爺一起去了公主府,還沒回來。」
齊崢想到公主府靈堂里躺著的蕭靈兒,又看了眼面前玩得不亦樂乎的小深深。
頓時明白了晉安帝的意思,嗯了聲,「知道了,我給小少爺收拾乾淨,很快就送出去。」
說著再次伸出手,去抱小深深。
小深深嘟著小嘴躲開,不讓齊崢抱,只黏著寧小呆。
寧小呆只好擱下自己的毛筆,蹲下身背他。
自從這小傢伙來,還是寶寶的寧小呆就多了一份當哥哥的責任感,上課都比從前更專注更認真了。
把小深深背到自己房間,讓下人打了熱水來,寧小呆又去淨弦居,跟繪冬要了謝玉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