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辽弯腰捡起了封衡的首级,正准备往腰上挂,翟斌勾了勾嘴角,沉声道:“好孙儿,这封衡的首级,不要带回营地,直接就扔在这山谷中的水库里,爷爷刚才说过,要让他亲口向慕容垂报信,咱们丁零人,最讲信义,说到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嘛!”
邺城城头,苻丕一身铠甲,按着剑柄,焦急地走来走去,而在他的身边,一个四十多岁的白面文士,长须飘飘,两眼微闭,正是苻丕的军师,时任侍郎。带着雪花的寒风拂来,吹得城头众人的须发阵阵飘扬,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远处城东方向,隔着十里之外,一片黝黑的丁零人营地。
苻丕咬牙切齿地说道:“快点,再快点,五色狼烟,你他娘的倒是快点出现啊!”
一个传令兵从城下跑了上来,苻丕睁大了眼睛:“怎么样,燕贼营中有何动静?”
那个传令兵摇了摇头:“城南的斥候来报,燕军营地一切照旧,营中营火通明,巡逻士卒不断,而慕容垂,也在安坐中军帐中,看兵书呢。”
苻丕哈哈一笑,以拳击掌:“好,太好了,慕容老贼,你很快就要完蛋了!只要这大水一发,燕军尽成鱼虾之食,我军趁机突击,必能全胜!”
姜让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长乐公殿下,你就真的这么信任翟斌吗?丁零人可没有忠诚可言,这个世上,没有他们不能背叛的。”
苻丕不高兴地勾了勾嘴角:“姜智囊,你一直都这样说,说翟斌为人险诈,不可轻信,我也一直防备着他,但就在前几日,光祚和邵兴可是带着部队从人家的防线上冲出去了,这可是事实吧。足以证明人家的诚意了吧,再说了,这决漳水以灌邺城的毒计,也是人家翟斌通知我们的吧,要不是他报信,只怕我们邺城,可就完了,事到如今,你还不信他吗?!”
姜让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殿下,臣说的是翟斌不可信,可没说他没有背叛慕容垂啊,上次您派臣去燕军大营里责骂慕容垂的时候,臣就看出翟斌贪婪愚蠢,不肯居于人下,早晚必反。但他反慕容垂,可不见得就是咱们的朋友啊。这是两回事。”
苻丕微微一愣:“此言何意?翟斌要是得罪了慕容垂,不靠我们如何对抗?今天不就是约好他发信息,然后我们一起夹击慕容垂吗?”
姜让叹了口气:“这麻烦的事就在这里啊,翟让的大营离着燕军城南的大营足有二十多里,远着呢,可他要我们见了狼烟就得出击,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要我们跟燕军杀成一团,然后他好静观其变!”
苻丕哈哈一笑:“人家都反水了,要我们出点力也是应该嘛,毕竟丁零人的装备差战斗力也不强,跟燕军打,怕是没用,只有我们邺城秦军出动,才跟老贼能拖上一阵,到时候这翟斌再出击,袭燕军背后,当可全胜!”
姜让摇了摇头:“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本来翟斌大营靠着慕容垂,他可以随时偷袭,然后两军混战时我们再出击,这才是最合理的,可是他却要把大营拉到几十里外,我军不管怎么说都要和燕军恶战,这对我们可是非常危险啊,万一这里战斗不利,只怕我们想回邺城也难了。”
苻丕摆了摆手:“丁零人确实狡猾,他们这一阵攻城损失惨重,想保全实力也可以理解嘛,我们秦军精锐,夜战挡那慕容垂是没有问题的,上次咱们出城突击,差点取了老贼的首级,这次出战,就算不大举交兵,只要大声鼓噪,让燕军心惊,远距离对射就可以,智囊若是不放心,那咱们就先虚张声势,等丁零人来了再真正动手,这样总行了吧。”
姜让的眉头一皱,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我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劲。咦,那翟斌不是说过,慕容垂准备放水灌城,淹我城墙的吗?”
苻丕先是一愣,转而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好像,还真是这么说过的。哎呀,你这一提醒,倒是我想起来了,丁零人若是不安了好心,等我们两军混战时再放水,那就真的要去喂王八了!”
姜让冷笑道:“这种事翟斌做得出来,他反复无常,谁都可以背叛,就算重归秦国,也会怕我们下手杀了他,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我们和慕容垂一直水攻灭了,这样他既没了威胁,又可得邺城,以他们丁零人的贪婪,这邺城城内的府库与存粮,怕是早就垂涎欲滴了吧。”
苻丕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就在这时,东边的丁零大营里,突然腾起了五道五色的狼烟,把这因为白雪而反光,照得一片明亮的夜空之中,又添了五道不一样的色彩,而随着狼烟的腾起,东面也开始有隐约的火光闪动,似是在调兵出营了。
苻丕恨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