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曜睁大了眼睛,看着场中的刘裕,讶道:“你的意思是,刘裕在上场格斗之前,就决定为朕做事,去削那些世家的权势富贵了?”
支妙音正色道:“刘裕几次北伐的努力,都因为身后世家势力的作梗而失败,他是军人,不是官吏,无法自己割据一方筹措粮草,既然不再相信世家,那就只有把希望寄托在陛下身上。向陛下,向天下人言明,这天下的土地,人口被世家所占据,就是让陛下下令彻查,把那些开国元皇帝御赐的田契收回,这样能把这些地方收归国有,到时候陛下不可能再把收回的土地再给各大世家,而是会分给民众,或者是一部分赏赐给有功将士,刘裕以此深结北府军心,陛下亦可得江南百姓人心。到时候想要北伐建功,就是您一声令下的事了。”
司马曜的眉头一皱:“可是如果刘裕真的带着北府军去收回世家之地,那就算朕名义上得了地,再赏赐给百姓和北府军将士,那这些人是会感激朕呢,还是会感激刘裕?要是朕反过来让刘裕得了人心,那就会是大麻烦了。”
支妙音微微一笑:“陛下多虑了,刘裕的目标可不是在江南,他无意在这里跟您争夺民心,他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北伐而已。到时候如果新打下北方之地,那您可以继续收归国有,以安置北方百姓。您的子民会越来越多,而可征之兵,可征之粮也会越来越多。这些,也是刘裕想要的。”
司马曜点了点头:“所以,让刘裕在江南去收世家之地,重归国有,是唯一可以行北伐之事的办法,也是朕和刘裕可以合作的地方?”
支妙音点了点头:“是的,您跟会稽王无论斗到何种程度,不过是选两边的世家而已,最后仍然是世家天下,可是如果陛下肯支持刘裕去收地,搞土断,那就是用平民之中的新兴势力,来取代已经掌大晋之权近百年的高门世家了。这些新兴的力量,为了建功立业,也会坚定北伐的,到时候把这股力量引向北方,去夺取诸胡窃居之地,陛下并不用担心大权再次旁落,毕竟刘裕只在军中,不掌政权,您有的是办法可以对付。”
司马曜笑道:“听妙音这么一说,朕心甚慰。不过,如此一来,刘裕仍然有坐大的可能,自古兵强马壮方为天子,当年世家大族以这一招架空了元皇帝,以致坐大至今,尾大不掉,就算刘裕没有什么异心,但难保跟着他的人也会如此,到时候若是北伐成功,北府军各大军头镇守一方,若是出几个桓温这样的人,又当如何?”
支妙音微微一笑:“这就是我要向陛下建言的第三个原因了。陛下如果今天真的下令杀刘裕,或者把他拿下治罪,那北府军就不会再为陛下所有,反之,如果刘裕活下来,那陛下可以通过各种手段,将北府军分化瓦解,刘裕可以用兄弟之义来团结众人,但是在利益面前,不是所有人,都会跟他一样纯粹。”
司马曜的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
支妙音看着对面的看台,一指仍然端坐不动的刘牢之,笑道:“这第一个不服刘裕的,就是刘牢之了,他的资历比刘裕老,战功比他多,甚至一直是他的上级,现在却是让刘裕抢尽风头,一个无军职的前军官,比现任的北府主将还要得军心,刘牢之是万万不能允许的,您如果让刘牢之去办土断之事,他多半不敢向世家大族真的举起屠刀,多半是阳奉阴违,意思一下,可是刘裕却是真的会这样做的,所以,你用刘裕,不用刘牢之,让刘裕结怨世家,这些吃了亏的世家大族会转而支持刘牢之,与之在军中相抗,这样您就不必担心刘裕独掌北府军权,形成尾大不掉的威胁了。”
司马曜喃喃道:“言之有理,开国之时元皇帝之所以给世家大族们架空,是因为这些世家同气连枝,利益相同,可刘牢之和刘裕并非一路人,倒是可以牵制。只是刘牢之比刘裕长了一辈,是他父辈的那一代,可这几次朕之所见,刘裕的兄弟,却多是跟他年龄相仿的后起之秀,刘牢之真的可以控制这些年轻人,让他们跟自己走吗?”
支妙音正色道:“刘裕能让这些兄弟为之效死,是因为他跟这些人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更在于他能给这些人争得利益,让这些本为流民,佃农的家伙,一个个都可以小有富贵,刘裕不在的这几年,这些人在北府军中,无出头之日,也无建功立业的机会,所以刘裕回归,就给他们视为救星,甚至愿意放弃军职,跟着刘裕去洛阳战斗,在格斗场请命。兄弟之义是一方面,可是刘裕能给他们实在的好处,又是另一方面。”
“但北府军中,能给他们好处的,可不是只有一个刘裕,除了刘牢之这些老将之外,这一位,也是一个以后可以跟刘裕在军中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