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北府军营,中军帐前。
几个高高架起的火盆里,正噼哩啪啦地燃烧着,月光如水,照在大地之上,配合着这些火光,把营帐之前百步以内,都照得一片通明,三百余名全副武装,铁甲钢盔的战士们,都取下了面当,个个脸上,除了汗水,就是兴奋,而他们的身上,手中的兵刃,尽是血迹,这点,从摆放在地上的两百多颗竖着道髻的首级,也可以得到映证。
向靖把两把大斧扛在肩头,虬髯随着他的大嗓门,不停地抖动着,声震如雷:“寄奴,我军这次出击,全歼了打劫富平村的一股妖贼,自贼首大师兄陆柄以下,二百三十七名妖贼,无一漏网,给他们掳掠的三百二十一名百姓,包括八十五名妇人,也全给我们解救了。现在百姓送去了后营安置,妖贼的首级,全在这里啦。”
刘裕点了点头:“我军伤亡情况如何?”
向靖看了一眼身后的孟龙符,笑道:“这些妖贼你也知道的,个个冥顽不灵,垂死挣扎,我们原本还想抓几个活口,可他们都宁死不降,最后剩的几个,自陆柄以下,全都是拔剑自刎,所以,我们的兄弟死了九个,伤了二十七个,就连猛龙,也挂了彩!”
孟龙符哈哈一笑:“皮外之伤,不妨事。”
刘裕点了点头:“以后还是要当心点,妖贼凶残,悍不畏死,不必逞一时之快,能弓弩解决的,尽量不要近身格斗,你们回来的路上,遇到敌军没有?”
向靖看向了站在另一边,背着大弓的檀道济:“道济,你说吧。”
檀道济点了点头,正色道:“我们是根据村民向导的指引,在半路就盯了这伙去富平村的妖贼,为防万一,还在后面监视了一刻钟之多,确定他们没有后援,才去消灭他们的,大概是这段妖贼四处掳掠没受到攻击,所以胆子也大,在那盘溪十字路口,只半个时辰,就有十几股妖贼分别去了各村,大概他们根本也不曾想过,我们会主动出击,灭其一路的。”
孟龙符笑道:“他们是想靠响箭和信号来引援,那陆柄一受攻击,身边的弟子就想放信号,给道济眼急手快,直接干掉了,不然的话,恐怕我们回来的路上,会遇到敌军的其他援军,那样还会杀得更痛快点。”
鲍嗣之的嗡声在一边响起:“你们是杀痛快了,可是这样置我们海盐民兵于何地?刘参军,你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说话音,鲍嗣之恨恨不平地,在十余名小校的跟随下,大步而入,向靖不满地说道:“鲍嗣之,你不知道这里是军营吗?对上司这样大呼小叫,是想挨军法吗?派谁出击,不派谁,这是刘参军作为主将的权力,要给你什么交代?”
刘裕摆了摆手,阻止了向靖的继续发话,说道:“鲍县尉,这是我们跟随孙恩来此之后的第一战,首战必胜,要有十足把握才行,向军主这回带去的,都是经验丰富,身经百战的北府精锐,又有当地向导,所以这回就没叫你去,下次有这样的战机,是不会少了你们的。这次的斩获,就分你们一半,包括这陆柄的首级,也算在你头上,你看这样如何?”
向靖的脸色一变,开口道:“寄奴哥,这可不行,这不符合…………”
刘裕伸出手,示意向靖收声,然后正色道:“我说过,这一战的出击,不计斩获,由我统一分配,有人有意见吗?”
向靖勾了勾嘴角,脸上的不满之色一闪而过,扭头站到了一边,而他的部下,也都摇摇头,神色回复如常。
鲍嗣之先是一愣,转而冷笑道:“刘参军,你把我鲍嗣之看成什么人了?不去作战,却来抢功的小人吗?我告诉你,我鲍嗣之为人堂堂正正,自己的军功,就要自己去争取,不需要别人来施舍,这些首级,原样奉还!”
他说着,飞起一脚,把陆柄的那颗血肉模糊的脑袋,就踢向了刘裕,刘裕伸出手,稳稳地一接,这颗来势如流星般的脑袋,就停在了他的手中,他叹了口气,掷首于地:“鲍公子,你这又是何苦?”
檀凭之的声音在一边冷冷地响起:“鲍嗣之,不要给脸不要脸,为什么让向军主带北府兵过去,你自己真没点数吗?”
鲍嗣之的眉头一挑:“檀瓶子,你想说什么,敞开说吧,这一路来,就跟我阴阳怪气的,我倒是希望你跟那向铁牛一样,有话放在明面上来。”
檀凭之的眼中光芒一闪,走上前去,刘裕低声道:“瓶子,别这样。”
檀凭之朗声道:“寄奴,我这是为了大局,一味的迁就起不了作用,军中还是得有军中的规矩,要不然,我们北府兄弟也有气难平。有的话,你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