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府军,中军大营,傍晚。
残阳如血,映在大营的校场之上,一队队的将士们,摩拳擦掌,口号震天动地,而铁匠营,辎重幢,则是热火朝天,打铁与浇铁汁的声音,响彻四方,到处都是一副热火朝天,大战将至的模样,只有这中军大营前的大旗,却是有气无力地趴在旗杆之上,一动不动。
刘裕从在一辆大车之上,方圆五十步内,只有何无忌一人相伴,他们看着刘毅和刘敬宣并肩驰马,奔向了营外,刘裕叹了口气:“无忌,你真不应该把你叔父接进来的。”
何无忌摇了摇头:“我哪会知道,他会私下给大帅那个什么玄武的镇守之印?原以为只是大帅要用来跟黑手党讨价还价的一个假交易,可没料到,唉。”
刘裕勾了勾嘴角:“我不相信玄武就是司马尚之,他不会就这点水平的,虽然我跟玄武的打交道不多,但直觉告诉我,即使黑手党现在不如以前,也不是司马尚之这样的人能当镇守的。这背后,恐怕又有什么阴谋。”
何无忌摆了摆手:“你这也太多心了吧,那镇守之信物何等重要,又岂是轻易可以伪造的?大帅都鉴定过了,你就不要瞎猜了,难不成,这世上还能有第二个黑手党?”
刘裕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也只有以后慢慢求证了,只是恐怕大帅不会给我这个时间了,希乐和阿寿一起去,结果一定是桓玄会重重地礼遇他们,无论提出任何条件,都会答应,而大帅也不会再有别的选择余地,必然会全军投降桓玄了。想不到我们北府军建军二十年,打败了无数的强敌,保家卫国,却要在一夜之间,向国贼投降!”
何无忌正色道:“现在正如你说的,是生死存亡的关头,到底要怎么办?寄奴,你在大事上一向有主见,这回我听你的。”
刘裕的眼中光芒闪闪:“大帅只怕这回难逃此劫了,桓玄在入建康之前会答应他的一切要求,但真正地入了建康,控制了朝政之后,就一定会除掉他。天下战乱多年,大晋这几年来,无论是吴地还是两淮,再到荆湘,百姓都吃尽了战乱之苦,人心思安。桓玄如果进京取得朝政大权,只要他不作大死,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人反对他的。这时候即使是要再对北府军下手,我们也无法对抗了!”
何无忌睁大了眼睛:“真的到了这种无法挽回的地步了吗?难道我们北府军拼死一战,也无法挽回?”
刘裕叹了口气:“对胡虏,对妖道,我们可以拼死一战,因为这是保家卫国,是大义,但要是以后反抗桓玄呢?老实说,这回司马元显虽然无道,但他毕竟代表朝廷,我们反助桓玄消灭他,已经是叛军了,加上之前对王恭的背叛,已经是第二次,将来桓玄若是想拆分我们北府军,想对大帅下手,这时候再反抗,就是彻头彻尾的三叛家贼,变成董卓,苏峻之流,天下再不会有人同情我们,就算是我们的家人,也会唾弃我们的!”
何无忌猛地一跺脚:“是啊,不行,我得再去劝劝大帅。”他说着,转身就要向帐内走。
刘裕一把拦住了何无忌,摇了摇头:“来不及了,无忌,来不及了,大帅决心已下,真正让他同意倒向桓玄的,是那个玄武的镇守之印。黑手党是他对抗一切势力的后台和底气,如果他认为黑手党也完蛋了,或者说是倒向了桓玄,那最后的勇气也不会再有。他现在所有的心思就是保有北府军,保有这支有战斗力的部队,觉得对桓玄还有用,暂时不会有事。无论我们怎么劝他,都不会改变的。”
何无忌半晌无语,久久,才叹道:“那你怎么办?你是跟桓玄有深仇大恨的,他恨你胜过于恨大帅,如果他容不下大帅,那你更危险了。实在不行的话,你现在快逃吧,哪怕去你老婆那里也好,总比留在这里送死要强。”
刘裕微微一笑:“无忌,我现在的处境,看似危险,但实际上,却是有惊无险,桓玄一定容不下大帅,但一定不会马上杀我。”
何无忌睁大了眼睛,奇道:“这话从何说起?”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因为他如果对大帅下手,是因为大帅是多次背叛,不值得同情,但我却是从头到尾的忠义之人,保家卫国,战功赫赫,又是北府军新一代的精神领袖,如果对我下手,那北府军会人人自危,我也不会坐以待毙,如果振臂一呼,召集北府诸军反击,那桓玄就算得到天下,也有马上失去的危险,这个险,他不敢冒!”
何无忌摇了摇头:“可是他知道你不会为他所用,又怎么会留你?你的威望太高,又不肯跟着大帅投降他,他必除你!”
刘裕微微一笑:“桓玄生性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