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个健仆应声而出,他们四人一组,抬着一个三尺见方的大托盘,上面如同垒金字塔一样,堆着一个高高的模块,可不正是上百个大槟榔所组成的类似金字塔样的果盘吗?
殿中暴发出一阵哄笑之声,不少人开始议论起来:“呀,这是槟榔呀,是消食用的,今天也吃了这么多好吃的,正用得着呢。”
“李公,你是真的不知道吗?这是刘长史的报复啊。当年他受江氏兄弟之辱,就是江家兄弟说他一文不名,连饭都吃不上,哪有必要吃这专门用于消食的槟榔呢?”
“啊,还有这样的往事啊,难道,这就是刚才刘长史夫妇说的当年之辱?”
“是啊,当年的江氏兄弟是知道自己的父亲要在这个宴会上举荐刘穆之,出于嫉妒,才故意用这个槟榔来羞辱刘长史呢,还说他平时吃了上顿没下顿,还厚颜无耻地过来蹭妻子家的饭吃,有吃槟榔的心怎么不想着带些吃的回去给他们的姐姐吃呢。要是我受了当年那样的羞辱,想死的心都有了啊。”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江氏兄弟出了名的不成器,也难怪江公当年宁可要抬这个女婿了,刘长史真是有本事,没人举荐,自己作为一个文人白身从军,居然也能混到今天。”
“那也是靠了刘裕啊,如果不是刘镇军建义成功,只怕他也就是一个中级军吏,还因为北府军给解散而回家了,真正要说他完成了上位,也就是这一年多的事啊。不过人家是提着脑袋玩命的,有那么一股子狠劲。”
“是啊,富贵险中求,今天刘长史能在这里一舒多年的怨气,能反过来让两个小舅子吃槟榔,不仅是努力上进,也是在玩命啊。”
“我们世家子弟就是没人家这股子狠劲,看来,以后要跟着这些狠人混,还得在这方面多多提升才是啊。”
听着这些言论,江氏兄弟面红耳赤,几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刘穆之平静地看着他们,说道:“阿播,阿郎,今天我请你们吃槟榔,并不是为了简单地报当年的羞辱之仇,你们跟我一样,人到中年,我也不指望什么知耻而后勇,只是我今天需要通过这几盘槟榔,跟在场的诸公,说说我刘穆之的心理话。”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地平息了下来,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端坐屏息,全场陷入了一阵沉寂之中,刘裕也走到了大厅的一角,与江倩文并肩而立,看着刘穆之。
刘穆之环视四周,沉声道:“诸位,人生在世,因为出身不同,会有自己不同的圈子,平时的生活,交往,也都是跟地位,财产,权势相近的人在一起,久而久之,就会形成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和苍天之下的芸芸众生,所谓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人,并不是没有它的道理。”
“刚才我和刘镇军所唱的越人歌,自古皆有,当时也没有世家大族,但在春秋战国时,一样是有王候将相的,那个时候的百姓,更没有出头之机。直到秦汉相交时,陈胜吴广喊出了王候将相,才真正地动摇了自古以来,那种权势富贵世袭罔替的轮回。”
“因为底层的百姓虽然大多数人缺乏才识,但毕竟数量众多,而高门世家又会因为权势富贵来得太容易,而不思进取,一般来说,爵位的传承,都是只能给嫡子嫡孙,而庶子和非嫡长子,就会因为不能袭爵,而慢慢地沦为普通百姓。但这些人不一定跟真的底层黔首一样,没有受过教育,相反,他们因为自身地位不高,不能继承家业,而更有危机意识感,更愿意勤学苦读,习得本领。就拿我们大晋来说,现在很多走上高位的,反而是那种中层,中下层的士人,我刘穆之厚着脸皮自认算一个,刚才的陶渊明陶先生也算一个,还有今天的丹阳尹孟昶,镇军将军府中兵参军徐羡之等,都是这样的出身,可他们的才能,大家都知道吧。”
所有人都不免交头结耳起来:“是啊,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就是大世家中,也往往是庶子,侄子这些更加努力,更加上进,这道理我们以前没怎么去深想,听刘长史这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还是古人说得好啊,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刘穆之双目炯炯,继续说道:“但世家高门,也有其可取之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世家高门往往拥有着累世的藏书,我们自幼能习文认字,饱读诗书,都是靠了这些家学。这些是需要底蕴,需要积累的,除了真正的那种从小就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多数世家子弟,还是能书会画,足以治国。即使是刚才你们所说的,现在镇军将军幕府里招的那些只会收租征丁的军吏,只要世家子弟们肯放下身段,去掉身上的浮华之气,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