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西,幕府山巅。
刘毅负手而立,看着从西北边由南向北,再折了一个拐弯,奔腾东流的大江,轻轻地叹了口气:“多少往事,如这滚滚大江,一去不复返。彦达,当年我带你第一次登这幕府山时,我记得你说过,不趁着少年时奋发有为,老了只怕连爬山看江的脸都没有了。那天,我就知道,你会是我这一辈子的伙伴。”
孟昶微微一笑,山头之上只有他们两人,最近的护卫都在山下百步之外驻守着,以确保他们的对话没人可以听到,他也看着这大江东去,喃喃道:“这山,是我们一步步这样爬上来的,不知有多少人成了我们登到这里的垫脚石,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反正我上来了就不会再下去。站在这里看风景的感觉,真好。”
刘毅笑了起来:“以后若是我们把组织的会放在这里开,比那个地下又闷又透不过气的鬼地方,不是好了太多?你同意不同意?”
孟昶笑着摇了摇头:“还没有到可以光明正大的时候。除非,你把寄奴也现在拉进来。”
刘毅的脸色微微一变,眉头皱起:“不可能的事,你说了我不觉得是在开玩笑,因为这一点也不好笑,我们现在跟寄奴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
孟昶勾了勾嘴角:“不管怎么说,我们是这么多年的兄弟,就算他有些死脑筋,但也是为了北伐,在这个事上他不允许任何人打扰,这次的事情,是刘婷云和陶渊明太过分,也别怪寄奴这样发狠。换了你在他的位置上,只怕连留刘婷云的机会也不会有了。”
刘毅阴沉着脸,说道:“我的女人只有我才能处理,这是底线,这回刘裕最让我无法容忍的,不是不给我江北或者是朝权上不让步,而是他居然企图逼我交出或者是处理掉刘婷云,去他奶奶的,我什么时候逼他这样对慕容兰过?”
孟昶叹了口气:“起码,慕容兰没有影响他的北伐大计,而刘婷云却是害死了谢停云这个小兄弟,希乐啊,我们毕竟是京八党,同袍兄弟才是真正的自己人,给世家的人牵着鼻子走,最后京八反目,这对谁也没有好处。这些话,在黑手党内开会的时候,当着庾悦和徐羡之我不好说,但现在,我必须跟你讲。”
刘毅的眉头微微一皱,转而笑了起来,拉着孟昶的手:“现在也只有你敢跟我说这些话了,没关系,我的老友,拉你进黑手党就是因为我不想给这些世家子弟们完全左右,一定要有真正的兄弟,你看,我连自己的亲兄弟都没拉,却找了你,就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是我真正的左右手和兄弟。也只有在你这里,才能得到真话。不过,我奇怪的一点是,当年刘牢之让我去杀刘裕时,我一时也下不了狠心,只找了你一个人商量,你是同意我下手的,这回为何要劝我收手?”
孟昶勾了勾嘴角:“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刘牢之自己忌惮刘裕的威名,又给黑手党中我的前任司马尚之所迷惑,所以才让你去杀刘裕,这不仅是命令,也是种试探,如果你拒绝的话,可能会给刘牢之先除掉,所以同意这场刺杀,是保命之举,就算刺杀不成,到时候也可以把责任推到刘牢之和司马尚之的身上,寄奴重情义,不忍北府兄弟真的手足相残,最后还是会放过你的,所以那时候的刺杀,成功则利益极大,失败也不至于走投无路,必须做。”
“可是这次不一样,你和寄奴都已经是手握大权,各拥重兵,但北府军上下还是以寄奴为首领,这不是你这次西征胜利就能扭转的,我知道你想借江北移民的计划结交世家,但这会打乱寄奴北伐的计划,最后还是你退让一步的好。毕竟如果开始北伐,寄奴也不可能事事独立解决,他打南燕的时候,为了确保后方无事,会在很多事情上跟你作出让步,到了这个时候,才是跟他好好谈条件的时候。”
刘毅咬了咬牙:“可是他胜仗越打越多,势力就越来越大,我跟他的差距也会越来越打。这回西征,我的部下已经扩编到了五万兵马,足以控制两个大州,要是让我有北伐南燕的机会,只要取胜,那坐拥十万大军,是没有问题的。”
孟昶微微一笑:“南燕可不是好啃的骨头,甲骑俱装天下无敌几十年,就算是寄奴,也未必能一举破之。你如果占了江北,又不去真正地北伐拼命,那只会损失人望。而且,结交世家有很多种手段,不一定非要通过江北移民啊。”
刘毅的心中一动:“你有什么好办法?”
孟昶的眼中冷芒一闪:“世道已经变了,曾经的高门世家已经失了权力,更失了行军打仗的能力,我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观察各大世家的子弟,发现他们大多数人已经服散服得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