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低下了头,那段痛苦而血腥的回忆,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已经折磨了他们多年,挥之不去,几乎所有将校的手中,都沾了很多无辜妇孺的血,即使是杀戮时再冷酷无情的这些杀人机器,也会在事后愧疚,不安,而这些可怕的记忆,终于给刘裕今天重新引出了。
向弥喃喃道:“是的,当时就是这样,我奉了当时刘镇北刘大帅的令,到处搜捕那些所谓的附逆奸贼,全村里只要有一个加入了反贼,全村就会给视为同谋,我的手下里,有很多是镇北在战前新分配给我的,他们是纵横两淮多年的马贼,下手那个狠啊,我见到他们把婴儿就这样穿刺在槊头之上,当成游戏一样,或者是把小孩子扔到半空,然后一刀劈成两半,以此为戏。”
“我当时大怒,想要军法处置他们,但镇北派来的监军官却说,对付逆贼,就得如此,只有杀了他们,一个不留,才能拿走他们全家的财产,事后一把火烧了村子,枭首于路旁以威慑众人,那一路以来看到的惨状,我,我铁牛今天还经常做恶梦!”
说到这里,这条铁铮铮的汉子,眼中也是泪光闪闪:“老实说,战场上面对面的杀戮,哪怕把对面脑子打出来,肠子扯出来,生生地把他们的眼珠子抠出来,或者是活活掐死,那种对面的血和脑浆溅到脸上身上时的感觉,都没有这么可怕。因为,因为我们杀的,可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啊。是寄奴哥说的,那些我们的衣食父母啊。”
说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了,两行泪水,从他的虎目中流下,而且在场的众将,也多数跟他一样,涕泪横流,整个大帐之中,都能听到这些无声的抽泣。
刘裕叹了口气:“是的,在这场战事中,我们手上都有血,都有着一辈子也洗不掉的恶,镇北当时可能是给妖人控制了,才会下这种命令,他后来也是自食其果,给那黑袍陷害至死,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善恶轮回,亦有因果,吴地的悲剧,再也不能犯了,那种亲痛仇快的事,我们也不能再做。”
诸葛长民咬了咬牙:“吴地的百姓或许有很多冤枉的,当时的大开杀戒确实不应该,但这回的胡虏呢,难道他们是无辜的吗?要是我们放过他们,如何对得起惨死的那几千百姓?”
刘裕看着诸葛长民,说道:“杀人的不会是全城的胡人百姓,现在情报是二十多万鲜卑胡人,从各个方向向广固集中,这不是为了守什么宝藏,而是胡人的一向做法,无论是苻坚还是慕容氏,都有这个传统,平时让本族部落出镇四处,而国难之时则收缩回都城以死保。我当年在长安时也见到这种情况,那些回援的部落族人,也没人分到什么财宝。”
诸葛长民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难道,难道这是个谣言?”
刘裕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我非常确定,这是个谣言,所谓的宝藏,在乱世中一钱不值,且说那石氏后赵,当年灭亡之后,给冉闵夺了权,建立冉魏,而冉魏灭亡时,在其都城邺城中连后赵的宫女都吃了,其困顿至此,何来宝藏?也就是靠了一个传国玉玺想要当时的大晋出兵,而谢家之所以能成为顶级世家,不就是靠了当年这个迎回玉玺之功吗?”
“再一个就是前秦,灭亡之时,长安城中也是人间地狱,城中的草根树皮都吃了个精光,以至于守城的军民居然生生地啃食了冲进城中给消灭的上千西燕军士,当时我和慕容兰就在城中,苻坚手里有没有宝贝,我最清楚不过,所有人是为了生存和感念他平时的仁义而战,从头到尾也不会有什么宝藏。”
诸葛长民的面如死灰,豆大的汗珠开始贴着脸流下,显然,刘裕的话打破了他心中的梦想,让他无法接受,他摇着头:“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寄奴你骗我,那宝藏,那几百年上千年的宝藏,一定是有的,一定有。城中无粮,不代表没有宝藏,肯定,肯定是他们藏起来了!”
刘裕叹了口气:“要是真的有宝藏存在,那在这种生死存亡之时,也一定会拿出来招募勇士去作决死一击,就连那蠢货慕容宝,在柏肆决战时也知道尽散府库,尽出宫女,以招募勇士夜袭拓跋珪。我们都是带兵之人,难道不明白这种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吗?到最后也没拿出来,就只能说明,这个所谓的宝藏,从来就不存在!”
王镇恶正色道:“寄奴哥说得太对了,我祖父为前秦丞相时,就多次建议苻坚轻徭薄赋,与民休息,苻坚自己也是带头执行,不追求那些奢华之物。前秦本就是后赵大乱时苻氐部落游荡到关中所建,并无根基,而西晋之前的宫中财宝,也早在之前多年的战乱中给抢掠一尽,一个国家的宝藏,财富,靠的是稳定的税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