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十怀瞪大了眼睛,喃喃道:“好像还真的是啊,以前就算天师道的妖贼弟子们有投降的,也是在被俘之后的事呢,这种临阵倒戈,反过来杀妖贼的事,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呢。”
檀祗的眼中冷芒一闪:“这一战,胜负难料,我们所有人的生死未知,但是这件事,已经有足够的意义了,我们可以战阵之上就让天师道的资深弟子,带着手下的数十名精锐,反过来攻击妖贼,这不止是给敌军的弟子们看的,让他们看到,这种靠恐怖和暴力来维持的关系,不是不可改变的。更是给我们的军士们看,让他们知道…………”
檀十怀直接脱口而出:“让大家知道,这妖贼也是人,也是有七情六欲,有血有肉的,也会害怕,也知是非,在生死面前,也会恐惧,在亲情友情面前,也有良知,不是那种不人不鬼的妖怪,更不是刀枪不入的长生人!”
檀祗笑了起来:“是的,就要这样,刚才哪怕我们战车突击,但仍然有不少悍不畏死的妖贼以血肉之躯硬挡我们的战车与铁骑,虽然被我们击杀,碾压,但是战士们心中还是有点害怕的,但是这一次,他们能看到敌军也是人,也会投降,也会害怕,那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傅弘之的笑声从前方响起,伴随着车轮滚滚的声音,他的战车从前方的烟尘之中而来,而他手持着大弓,说道:“阿祗哥,还是你有本事啊,居然能在战场上让妖贼倒戈,太利害了,连寄奴哥也做不到你这样啊。”
檀祗平静地说道:“我相信,后面寄奴哥可以在战场上让成千上万的妖贼放仗,倒戈,而不是只有这几十个。因为时代变了。”
傅弘之有些意外:“时代变了?此话怎么讲呢?”
檀祗微微一笑:“我可是和妖贼从一开始他们起兵的时候,就跟着寄奴哥和他们一路打到现在的,老实说,当年在吴地的那些妖贼,每个人的眼中发的光都是特别的,那是一种悍不畏死,甚至渴望去死的光芒,他们相信自己从事的是一项光荣而正义的伟大事业,真的相信自己是要打一个清平天下,是为自己积累功德,就算死了也是能登仙成圣,虽然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但在他们看来,这些不跟随他们的军民,都是妖魔鬼怪,杀了他们才是超渡这些恶灵升天呢。”
“我相信,那个时候的刘勇,眼里一定是有这样的光。他们当时悍不畏死,面对死亡时无所畏惧,要是刚才那样的绝境,他们所有人都会象这刘大柱一样,毫不犹豫地自尽身亡,或者是投水蹈海而死,那种惨烈的场面,我见了太多,至今还时不时地会给这样的恶梦所惊醒呢。”
傅弘之的眉头一皱:“当年我主要是在荆州,跟妖贼打交道的机会不多,还真不知道,他们能这样地狂热呢。难道他们一点人性也没有吗?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坏事,还以为自己是正义的?”
檀祗叹了口气:“那也是因为当年的世家大族,对他们欺压得太狠,百年南渡以来,世家庄园里的这些佃户庄客们,过着做牛做马,毫无希望的日子,而世家和豪强是联合起来欺压他们,很多人本是北方流民,充满了希望,历经了千辛万苦南下投奔我们汉人的政权,可是一过江就给卖到世家庄园里成了农奴,他们反抗过,控诉过,可是呼天不应,叫地不灵,只会遭遇更加凶狠的欺压,几十年下来,说是会说话的牲口,并不为过。”
傅弘之讶道:“真的那么惨吗,不是说象谢家这样的家族,对他们还算不错的吗,都过得这么悲惨?”
檀祗点了点头:“谢家是有些家族庄园对庄客们还算客气,但绝大多数的庄园主们,是把他们看成奴隶和牲口一样,极尽欺压之能事。你想想,如果连户籍都没有,从官方角度来说这些人就没存在过,又怎么可能对他们好到哪里去呢?别人不说,就说我们檀家,当年刚过江时,就要给刁逵刁家巧取豪夺,逼良为奴,要不是遇到了寄奴哥,可能我们檀家几十口人,早就成了刁家的世代家奴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现在呢。”
檀十怀恨恨地说道:“主公说得不错,我当时就是在郗家的庄园里,当着世代作牛作马的庄客,要不是实在穷得过不下去,出来从军,恐怕我早就给饿死了,所以,主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跟着他,再也不回世家的庄园了。”
檀祗看向了傅弘之,正色道:“所以这些无可依靠的庄客佃户,呼天不应,叫地不灵,能帮他们的,只有天师道,只有五斗米道,他们能看到的,就是官府和世家,还有豪强地主们联合起来欺负他们,而天师道的师兄弟们,却是他们最困难,最黑暗的岁月中的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