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的眉头一皱:“谢将军,多谢你如此看得起我刘裕。但是母仇不共戴天,刁逵的命,我非取不可。等我手刃这二贼,再向你投案自首。”
刁逵冷笑道:“刘裕,现在谢将军来了,你能杀得了我们?哼,别做梦了。”
刘裕的眼中杀气一现:“你看看我能不能宰了你们,就算是弓箭射中我之前,我也能先斩下你们两颗狗头。”
他说着,提起大刀,准备向着二人冲去,他的心里打定了主意,不管怎么说,先报了仇,拖的时间越久,报仇的可能性就越小。
刁逵的脸色大变,从刘裕那满眼的杀气中,他看到了死亡的恐怖,这个不要命的家伙,是什么也作得出来的,刁逵再也顾不得官威和世家子的尊严,放声大叫道:“谢将军救我,谢将军救我!”
谢玄平静地声音从刘裕的身后响起:“刘裕,在你报仇之前,可否听我一言?”
刘裕的大刀已经举过了头顶,只要一刀下去,对面的刁协和刁逵兄弟就会一刀两段,他们已经吓得瘫到了地上,如待宰羔羊一般。但谢玄的话,平静的声音中仿佛透出了一股子魔力,让他这一刀,无论如何都砍不下去。
刘裕高高地举着刀,也不回头,沉声道:“谢将军,有话您说吧,要是妨碍我报仇,那就免开尊口吧。”
谢玄微微一笑:“辱母之仇,不共戴天,换了我也会报这个仇。刘裕,我今天来并不是想阻止你,但有些事,我要跟你说清楚才行。听完我的话后,你再决定砍不砍出这一刀!”
刘裕的脸上肌肉跳了跳,手却仍然是稳如泰山,这柄足有四十多斤重的厚背长柄大砍刀,在他手上举重若轻,仿佛一根稻草一样,他点了点头:“请说,我听着。”
谢玄正色道:“这回你来报仇,经过了周密的计划,先是用你的秘药治好了自己,却装伤装病迷惑刁刺史和天师道的人,然后你跟那几个北方流人配合,暗中把母亲和弟弟掉包,转移了出去,最后才是今天晚上约了一帮江湖上的朋友联手突袭,三个方向同时进攻,但只有你这样从排污道钻出,才是真正的杀招,是也不是?”
刘裕笑道:“谢将军真的是洞若观火,这些你都看在眼里,谢谢你没有阻止我报仇。放心,杀了这两贼后,也没人能证明你不出手了,我是永远不会开口出卖你的。”
刁逵突然叫了起来:“谢玄,你是真的要我的命吗?我们可是有协议的,那个广州刺史…………”
谢玄冷冷地说道:“刁逵,你还不配跟我谈什么条件,当时我是给我妹夫一个面子,不想让你在这里给他太丢人,所以我根本不出面和你谈什么,明白吗?”
“现在我身兼都督五州诸军事,你也在本将军的管辖之下!是谁给了你权力,让你在这京口重地横行霸道,作威作福,激起民变?是谁给了你权力,让你可以在这里逼良为奴,占田圈地?是谁给了你权力让你在这里勾结妖人,残害忠良?你是不是以为,你有了天子节杖,就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广陵就管不到你?你是不是以为,我就不能杀你?”
刁逵听得额头上冷汗涔涔,在谢玄面前,他突然感觉到了无比的自卑,以前那种在百姓与低等士人之间高高在上的感觉,一下子茫然无存,那股子世家贵子,名臣大将骨子里逼人的气势,噎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默然无语。
谢玄的眼中冷芒一闪,语气稍缓了一些:“你违背协议,想继续害刘裕,今天落得这个结局,也是自找,若不是我出现,你现在早已经是个死人了。刁逵,这次是给你一个教训,抬头三尺有神明,做人不要太过分,给人活路,就是给自己后路。”
刘裕冷笑道:“我不会给他后路的,他的命,我要定了!”
谢玄叹了口气:“刘裕,你家世代忠良,从你祖父辈起,就从北方逃归大晋,不想放弃汉人的身份,你手中的这把刀,就是你祖父一路南下,砍出一条认祖归宗的血路时所用过的,难道,你想让这把刀,以后落到胡人手中吗?”
刘裕的手开始有些微微地抖动了,谢玄的话说中了他心中最怕的事情,他抗声道:“我只是要杀狗官,为什么说我要投胡人?”
谢玄摇了摇头:“你让檀凭之和魏咏之接走你的母亲和弟弟,不就是准备去丁零人翟部落吗,你也许会去自首,可你把母亲和弟弟交给了胡人,这不是投敌是什么?大丈夫可以不拘小节,可是这大义,却不能走错啊。”
刘裕大声道:“谢将军,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计划的?谁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