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恪正偏頭跟身旁的林岩閒聊,唇邊偶爾浮現淺淡笑意,不過分冷傲,也從不討好。
他?今天?來得相?當低調,中途到場,沒有任何聲張,只?帶一身周正廣闊的氣場,任由感?興趣的人去猜來頭。
李羨流露茫然神色:「怎麼了嗎?」
「沒什?麼。」女人說,「就是有點好奇。在場的我好像基本?都認識,只?有這位。還以為是你們?台的。」
林岩是李羨現在工作單位的老主任,大半輩子奉獻給京市廣播電視台,親戚朋友里也有許多在這個行業。
「不過這位確實也不像這個行業里的人。」女人喃喃補充。
李羨垂眸夾菜。
「他?看過來了。」女人忽然肩背一聳,抬手將肩側長發拂去背後。
這是個很漂亮的女人。
漂亮女人天?生有執餌的自信。
李羨低眉,咬下桂花糕,慢慢咀嚼。
沒有理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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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後客人們?被邀請移步回?客廳小坐,喝茶清嗓。
別墅面積不算太大,會客廳中央設回?形長沙發,一二十人擠在一處顯得侷促。
玻璃門敞開,庭院裡設了兩套桌椅。
「過去跟淼淼合張影嘛,畢竟是他?的周歲宴。」女人挽住李羨,半拉半扯。
李羨不大想去,停在門前,掙脫手臂,「你去吧,我就不過去了。」
「說實話吧。我就想過去看看那男人什?麼來頭。」女人坦白,「寶貝陪我一起嘛。」
李羨想跑,沒來得及——
「淼淼,要不要給小姑抱一下。」
抱著淼淼的林岩笑呵呵抬眼?,招手叫兩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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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家?里小輩,孩子表姑。這個是我們?台里的記者,芸芸同事,也是跟我學?棋的小徒弟。」
代芸也過來,李羨跟她坐一起,聽林岩介紹到自己,禮貌地點一點頭。
自始至終沒抬眼?。
「舅舅。你什?麼時候也教教我。」淼淼表姑說。
林岩:「小時候不是沒教過你。現在又想學?啦?」
「人總是會變的嘛。」淼淼表姑將眼?神黏在他?旁邊的孟恪身上,「這位是?」
「孟先生。你表哥朋友。」
孟恪沒理會黏在自己身上的眼?神,看了眼?李羨,問林岩:「跟您學?棋的?多久了?」
話題被扯回?去。林岩笑道:「快兩年?了吧,當初說就為了學?棋也要留京市,特較勁的孩子。」
他?感?嘆:「圍棋這東西,你那時候還願意學?,到現在這一代年?輕人,感?興趣的越來越少了。算起來,羨羨還是你的師侄呢。」
李羨忙著逗弄代芸懷裡的孩子,聽見這句話,從一開始就直覺不對勁。
果?然,合理中透著一絲荒唐。
今天?天?氣不好,雲層遮蔽陽光,光線朦朧。孟恪垂眸,留意到她唇角細微的弧度。
這話讓人高興不起來,只?有她這點笑勉強讓人愉快。他?淡聲:「林老師桃李滿天?下。」
林岩笑聲爽朗,「算不上算不上,我隨便教教,他?們?隨便學?一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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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層越來越低壓,恐怕會下雨。
來做客的人紛紛告別。
代芸聽李羨說乘地鐵來的,要送她出去。
今天?招待這麼多人,茶盤也要收拾半天?,李羨不打算給她添這個麻煩。
從別墅出來,撲面是潮潤的風。
京市春秋潮濕,雨天?更?甚。這一點比不上連城。
李羨挎著包,兩手抄兜,恐怕下雨,腳步飛快。
她跟林岩學?棋,時常來這個小區,小區門口幾百米處有地鐵站。
耗時更?久的是出小區這段路,七拐八拐上坡下坡,不考慮行人的感?受。
才走出幾排別墅的距離,冰涼的水滴砸落頭頂,接著是更?多,撲面落下來。
李羨眯起眼?睛,腳步愈發快,裙擺翻飛。
身側不時有車經過,有一輛似乎刻意放慢了速度。
直到駛到她身側,保持車速,駕駛座降下車窗。
她扭頭看過去,駕駛座里的人也看出來。
目光穿過纏冷秋雨。
對峙大約五步的時間。
「下雨了。不上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