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許思祈腦子裡都是——她要釣到大魚了!
許思祈把住抄網往魚的下?面沉,網面籠住了整隻魚身,她試著往上抬起。
但那隻大魚仿佛知道這是被?捕的最?後關頭,索性?殊死一搏,力量格外大,在網面上使勁蹦跳翻滾,震得許思祈虎口都發疼。
她連人帶網都被?這瀕死的意志所累,重心不穩,又被?拖著往岸邊磕絆地走了好幾步。
鞋尖已經沾上了水。
就在這兔起鶻落之際,有人把她拉了回去。
程嶼年扔下?魚竿,握住她的右臂,將?人往後攬。
察覺到自己的頭髮貼著他?的下?顎,溫熱的呼吸從?上方落下?,燙的她頭皮神經都癢。
許思祈嘴唇輕張,手?里的抄網掉在地上。
大魚沒了外力束縛,一個用勁,脫鉤後瞬間隱入看不清的水面。
周圍人都「唉」地嘆了口氣,一瞬間作鳥獸散,只剩下?他?們?兩人,外加一直分不清狀況的旺財。
程嶼年放開她,低聲道:「踩到水了麼?」
「沒,」許思祈的指甲陷入手?心,勉強正色道:「不好意思啊師兄到手?的魚都被?我弄跑了。」
她說話時沒看他?的眼睛,似乎在垂腦袋道歉。
但程嶼年卻微微搖頭,側臉被?光投下?一抹晦暗的陰影。
他?唇沿輕彎,弧度小的讓人幾乎看不見。看著女生紅透的臉,程嶼年說了句意味不明的話:
「沒事,已經釣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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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抄網還人,又收好了魚竿魚食,兩人擦過手?後打道回府。
夜色濃稠,墨硯般用手?抹不開。
田野小路上,旺財領頭,許思祈拿著陶瓷瓶夾在中間,程嶼年握著手?電在後。
她所走的每一步都被?身後人照亮,像是在黑夜裡憑空撕開的一道口子。倒也不知道是她跟著光,還是光追著她。
程嶼年說,已經釣到了。
以許思祈高中應試所培養的「過度理解能力」,例如論述景物描寫中「下?雨」的作用,她將?此從?淺入深地歸結為三種解釋。
第一,之前他?們?已經釣到了魚,所以這條大魚釣沒釣到沒關係。
第二,釣魚講究的是耐心和策略,雖然?失敗了,但是他?們?已經初步擁有了這種品質。
第三許思祈沒敢細想,一深究臉就開始發燙。
網絡流行語中有個叫「釣系」的詞,形容那種具有分寸與克制感?的誘惑。
不是刻意為之,而是不經意間流露,就像程師兄背她時傳來的滾燙體溫,說話時輕滑的喉結,以及用力時脖頸處那根延至深處的青筋。
還比如,他?覆著自己手?背,一用勁,指紋與薄繭似乎都在摩擦她的肌膚。
一種真正的、沒有衣料阻絕的、親密觸碰。
許思祈不是和他?人沒有過肢體接觸,就像她也會伸手?攬宋長錦的脖子,拍拍師雪菁的背,但只局限於部分人、部分不用皮肉相?貼的季節。
實際上,在她體質還沒這麼特殊的小時候,她很黏人。
喜歡媽媽親自己,也愛親媽媽,累得時候愛撒嬌枕在爸爸腿上,還抱怨他?的毛髮扎自己耳朵。
儘管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不管多少次與程師兄肌膚觸碰,許思祈還是會因為第一時間感?受到的是體溫差異,而非瞬間的縮手?所心跳加快。
為什麼一定?就是他?呢。
為什麼,不能是個普通一點兒的人?
遙遠處有隱約的人聲,沿路的狗尾巴草被?衣料擦過,酒醉似的點頭。
許思祈走在前,身後的光一下?一下?地打在的路面上,輕微搖晃,和她的步伐同頻。
仿佛,是給她的一個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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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們?回到先前的地方,搓麻將?的四人組已經從?戰場中抽離。
蘇玥本還有點兒意猶未盡,念著自己上把的清一色沒胡到三家挺可惜,但一看兩人一前一後地走來,尤其是許思祈臉上還帶著可疑的大片紅暈。
她正想「哇哦」一聲。
但瞧見程嶼年眼裡淡淡的警示,明明已經張開的嘴,又瞬間閉了回去,像生吞了個果凍。
「你們?去哪兒玩了呀?」她換了個沒那麼攻擊性?的問法。
許思祈往洗手?間走,「釣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