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某刻再次被電時,兩人忍不住地對望了眼,然後咬唇笑,上身都微顫。
其實這是個再災難不過的演奏現?場,去比賽也?許會拿零鴨蛋的那種。
但離奇的,下面的聽眾幾乎都被打動了。不是多精湛的技術,多流暢動人的音樂,而?是——那份像夏天般的茂盛清涼。
輕靈的、斷斷續續的音符,讓人想到了往下滴墜碎成兩半的雨水,兒時戴著草帽沒過腳背的一彎小溪,街頭小販叫賣的老冰棍兒,以及凍荔枝掉入白色搪瓷碗的磕碰聲。
他們並沒刻意?,身體裡就?自然流露出一種如水中?海草般舒展的放鬆與?恣意?,與?高雅的藝術堂格格不入。
卻像那些徜徉在藍天白雲下,愜意?的、明媚的夏天。
人在優雅格調的環境裡待久了,容易修成了一副雲淡風輕的容貌。卻仍像宿命般,不得不折服於那仿佛稗草般、野蠻旺盛的生命力。
程嶼年怔然地望著台上的女生。
許思祈穿著一身青蘋果色的連帽衛衣,淺藍牛仔褲,挽著松垮的丸子頭,幾撮烏髮從發圈裡逃竄,倦懶地垂落,貼黏著白皙脖頸。
未著盛裝,未施粉黛。
卻青蔥乾淨的宛如一棵鮮樹。
無論胸腔里仿佛插了把刑具般,肢解肉/體,亂絞心臟,程嶼年都不得不承認——許思祈對他的吸引力,就?像一輛直面碾壓而?來的火車。
在他放棄掙扎地雙手迎面時。
女生的目光明亮,睫毛扇動,翩躚的像只蝶,卻從未降落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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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的,安托尼和自己的演奏居然拿了個「人氣獎」。許思祈覺得,那更可能是變相的安慰獎。
但有獎總比沒獎強。
安托尼說自己要去更衣間?換掉禮服,讓許思祈在外?面等他一下。
許思祈在後台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水晶獎盃,聽著眾人對活動意?猶未盡的交談。
有漸近的腳步聲,許思祈抬眼,看見了剛跟同伴聊完後的楚苑唯。
不知道她對自己還有沒有印象,但兩人之前在湘菜館裡見過面也?打過招呼,於是許思祈主動抬手笑笑,「哈嘍。」
楚苑唯禮貌地彎了彎唇,誇讚:「你們剛才彈得菊次郎的夏天很好?聽,很感?人。」
許思祈露出兩個酒窩,「真?的嗎?我們那是『沒有技巧全是感?情』哈哈哈,但是你彈得好?牛啊,真?的,特別好?,我周圍人都在錄像來著。」
楚苑唯因為她的坦率直接而?訝異片刻,隨即笑著,指向另一個房間?,「謝謝你啊,我過去拿下東西。」
「好?呀。」
安托尼不知道在忙什麼,一個大男人,換個衣服居然磨嘰的不行。
楚苑唯都拿上自己的外?套出來了,他居然還沒有要現?身的意?思。
沒想好?要不要跟楚苑唯再搭話,又或聊些什麼,只見她眼眸微亮,目光越過自己,按捺住欣喜地喊了聲:「師兄。」
許思祈跟著轉頭——
居然看見了程嶼年。似乎隨著冬天的退場,他人也?變得清減了些,衣著單薄,輪廓線條變得更加利落,寥廓的遠山般,莫名透出一種迫人的凌厲。
他也?看見了自己。
身後的門被人打開,安托尼上前,咧著一口白牙,笑著拍許思祈的肩,「思祈窩好?了,走吧,今天多虧你,窩請你去吃」
楚苑唯快步走到程嶼年面前,朝他道:「師兄,剛才忘了跟你說,那個採訪的片子已經剪完了,我手機有備份,你可以提前看看」
許思祈也?沒聽清他是不是嗯了聲。
看著兩人並肩而?立,畫面和諧美好?,她似乎知道了程嶼年出現?在這兒的原因。
想起之前在花樹下的一幕,又想起自己在圖書館裡的滿臉眼淚。
從醫院來回一趟,心態果然大有變化,她好?像沒那麼難以承受了。
畢竟,這在某種程度上,更符合自己對「適合」的認知。
於是,許思祈大大方方地笑了,揮了揮手,清脆地喊了聲「程師兄」。
但離奇的,程嶼年沒有應聲,只是沉默望著她。連旁邊的楚苑唯都有些驚訝於他的失態。
許思祈倒也?不算太?尷尬,微一頷首,笑笑了事,又轉頭跟旁邊的安托尼聊天,「去小吃街嗎?有個阿姨家?的梅菜扣肉餅」
餘光里兩人距離愈發靠近,連褲線的弧度都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