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汿深深地為這群拋頭顱,灑熱血的將士們感到不值,「可他還是為了那麼一丁點的可能性,不惜接受這般喪權辱國的和談!」
說著說著,解汿瘋了一般哈哈大笑起來,「你不覺得很可笑嗎?你不覺得所有人拼死拼活付出一切,到頭來只是一場笑話嗎?!」
他笑得肆意?,笑得張揚,甚至笑得都直不起腰,嘴角咧的極大,露出潔白的牙。
可他的眼底卻沒有任何的笑意?,裡面包含著說不出的痛苦和惆悵,和他大開大合的表情?凝結在一張臉上,看起來分外?的扭曲,讓傅銑的眉眼都隨之跳了跳。
「我不能抗旨不遵。」傅銑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陳述著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
解汿孑然一身,自是無所畏懼。
可他不一樣,他的夫人,兒子,孫子,傅家的列祖列宗,全部都在京都。
他一旦抗旨,等待的就?是誅九族的下場。
傅銑沒有辦法去賭,甚至是說他根本就?不會相信,皇帝會放過他的家人。
解汿指尖摩挲著那份明?黃色的聖旨,沉默了許久後,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嗯,你放心?去吧,這兒有我看著,出不了什麼大亂子的,只是……」
「和親的公主,你能不能儘量阻攔一二,不要選安平?」
解家的人死絕了,安平雖是那個最讓他厭惡的皇帝的女兒,可終究身上也留著一絲他們解家的血脈。
而且,安平還那么小,比瑤瑤也大不了多少。
他沒能護住皇后姑母,太子表哥,他再不想讓安平也出事了。
前去匈奴和親的公主,怎麼可能落得了善終?
就?讓他自私一回吧。
解汿心?里默默地對?那個註定要犧牲的女孩說了句抱歉。
傅銑長嘆一聲,「我只能說是儘量。」
傍晚的時候,解汿再一次收到了沈先生的來信。
信中?交代?,讓他暫時不要輕舉妄動?,等待著和親公主前往匈奴,到時可以利用和親公主摸清楚匈奴王帳所在的位置,徹底將匈奴給剷除。
看著那熟悉的字跡,解汿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幸好,在這個世上終究還是有一個人懂他的。
他並不是一無所有。
第二日,天色剛剛放亮,傅銑便?帶著匈奴的使者,呼延贊和提魯返京了。
解汿沒有去送。
他穿著伙頭軍的衣裳,手裡拿著一把?斧子,一下一下的劈著柴。
他身旁已然堆積了許多的柴火,足夠用上好幾天。
額頭上的汗水不斷的往下滴落,擼到腕處的袖口也已經濕透,但他卻仿佛完全不知疲倦一樣,依舊一下一下的揮舞著手裡的斧頭。
「?——」
「?——」
斧頭砸在木墩子上,周圍的地面都好似在顫動?,鋒利的斧刃應聲而落,粗壯的木頭頃刻間就?被斬成?了兩半。
解汿無聲的發泄。
手下的木塊上好似浮現了出了他最痛恨的那個人的臉。
——
為了表現出自己對?於這一次和談的重視,但又為了防止出現像在昭覺寺那樣的刺殺情?況,皇帝便?派了沈聽肆親自去城門口迎接。
他們到的時候是下午。
墜落的夕陽散發出它僅剩的餘暉,橙紅色鋪滿了半邊天空,像極了戰場上無數屍體倒塌後留下的鮮血。
百姓們在歡悅,他們只知道?鎮北軍打了勝仗,匈奴再也不敢進犯,他們熱情?的在城門口排成?兩列,歡迎他們的英雄凱旋。
前來迎接的官員們喜氣洋洋,他們只知道?不打仗了就?不用再撥糧餉,皇帝就?會心?情?好,他們諂媚的言論就?會發揮最大的效用,他們就?能步步高?升。
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笑,那樣喜悅,那樣興奮。
只有天空在泣血,悲哀未寒的屍骨。
整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聽到聲響的百姓們,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朝城門口看去。
只見在兩列身著甲帚的士兵中?間,年邁的老將軍騎在戰馬上,目光炯炯有神的看著前方?。
他的身後是一架格外?與眾不同的馬車,馬車的帘子被人掀了起來,兩名?和大雍人長相頗有不同的男子正透過車簾東張西望。
車隊緩緩停下,傅銑翻身下馬,「陸相,柳尚書……」
沈聽肆也帶人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