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一派盛世安泰。
可與之所對應的西邊, 則仿佛是陷入到了無盡的黑暗當中?, 時不時的有幾盞昏黃的油燈亮起,可卻也很快就被熄滅。
不過是一群掙扎在溫飽線上的人罷了, 又哪裡有時間去逛那十里洋場呢?
夜晚到來?,似乎只有安睡, 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溫承松三人帶著那顆頭顱,一路上奔跑出城,慢慢爬上了附近的那座山脈。
走到半山腰的時候,溫承松下意識的回頭望了一眼, 隨後就看到了這涇渭分明的兩?個城區。
一面天堂,一面地獄,仿佛也不過如是了。
方?槿注意到了他的停頓,後退了兩?步問道?, 「怎麼了嗎?」
還沒到地方?呢, 為何停下不走了?
溫承松伸手指了指山下方?的北平,沙啞的嗓音中?夾著無盡的落寞之色,「你瞧瞧, 可看出了什麼?」
方?槿也還是頭一次用這種視角來?觀看北平,她未曾想到夜晚的北平靜會是這個樣子。
時局動盪, 國家不安, 無數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前線的戰士們時時刻刻都在犧牲, 可卻始終有這麼一群人,無論是身處盛世還是亂世,都始終可以偏安一隅,依舊過著瀟灑自在的日子。
方?槿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這種苦澀又有些發悶的感受,隱約中?只聽見?一聲輕細的呢喃,夾雜在夜晚的寒風當中?,顯得越發的虛弱了起來?。
「好像是兩?幅天地啊……」
溫承松忽然伸手握緊了她的手臂,眼中?帶著一往無前的堅定,一字一頓地開?口道?,「終有一天,我們會將所有的侵略者?都趕出去,左邊那一片城區,也終會燈火通明,徹夜熱鬧。」
樂傾川往前走了一段路,才發現兩?個人停在了原地,不由得有些無奈的又折返回來?,然後就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瞬間他整個人都變得有些沉默了起來?。
這話聽起來?可真美?好啊,但是他們真的能實現嗎?
樂傾川以前是始終堅定著的,總覺得邪惡壓不過正義,只要他們努力拼搏,聯合一心,永不妥協,就終會有勝利的一天。
可現在一個赤/裸/裸的事實擺在了他的面前。
他們真的太?渺小,他們也真的太?落後。
他們的反抗……似乎顯得有些太?過於微不足道?,就宛如是在隔靴搔癢。
樂傾川的眼中?含著悲傷,沉寂的仿佛是那化不開?的夜色,「可是……我們真的能夠等到那麼一天嗎?」
溫承松一顆心咯噔了一聲,猛然間回眸看向他,隨即便?被對方?眼裡的遲疑之色給?驚到。
「你……」
可他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嘴唇蠕動了半晌,也終究只發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音節來?。
因為親眼目睹了陳盡忠被慘烈分屍現場的他們,比誰都清楚,這條道?路究竟有多麼的艱難。
兩?個人之間的氛圍詭異又悲傷,沉重?的似乎都快要拿不起來?。
方?槿眨了眨眼睛,帶著些許不解的問道?,「你們倆這是做什麼呢?兩?個人站在這裡對視,當門神嗎?」
她十分不滿的撇了撇嘴,「還什麼等不到那一天,不知道?你們在那說什麼鬼話,每個人還都會死呢,到最終都會化成一抔黃土,不然你倆現在直接從山上跳下去得了,一了百了,也免得再繼續去想那些有的沒的東西。」
方?槿似乎是氣急了,見?她說了這一番話,兩?個人依舊無動於衷,直接一隻手拽過一人的胳膊,做勢就要把人往山下推去。
「為了避免以後我再聽到你們說這些倒人胃口的話,我現在直接把你們倆解決了算了!」
可奈何她一個人的力量實在是有限,努力了半天,除了把自己累的氣喘吁吁以外?,溫承松和樂傾川的腳步甚至都幾乎未曾挪動一下。
「該死的!」方?槿皺著眉頭,狠狠地唾罵了一聲,「你們兩?個人真的是不如死了算了!」
「噗嗤……」樂傾川被方?槿一頓揶揄,卻突然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剛才是我一時之間想岔了。」
陳盡忠的死亡現場給?他們帶來?了嚴重?的打擊,讓樂傾川不由自主的有些喪氣,可他終究也只是就那樣感嘆兩?句罷了,並不是真的要放棄這條道?路。
情緒發泄完畢,他們還是要繼續朝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