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逼她走。逼得她永遠不會踏進廣城半步。
於三明的人日夜在家附近守著,去哪裡也有人跟蹤,坤哥手下故意找茬引開他們,陸廷就是那時候把林小北送到坤哥車上的。
坤哥幫忙買了張機票。林小北不認識坤哥這號人物,看他臉上有道疤,又從他言談舉止的氣質,猜到幾分這人的身份。
送走林小北,坤哥給陸廷打了個電話,說這女人臨走前跟自己說了一番話,陸廷問說什麼,坤哥又賣起關子,怎麼也不肯告訴他。
不出半天,於三明又帶了撥人過來。
陸廷挨了結結實實一頓。有人打急了眼,朝他胸上斬去,幸虧被同夥拉住,力道小了半分,留他半條命在。
坤哥的人送他去醫院,養了小半年才恢復。出院時坤哥來接他,他道謝,坤哥笑著說,以後我要是進去了,出來那天你也來接我。我接你出院,你接我出獄。你堂堂正正做人,我瀟瀟灑灑砍人,道不同不相為謀,但我永遠認你這個兄弟。
陸廷最後一次見坤哥,是在他行刑前兩個月。
那時候陸廷已經發達了,意氣風發氣宇軒昂,一見到坤哥卻哭得不成樣子。
坤哥沒哭,笑得還挺開心。
「你女人有遠見,臨走前求我,讓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收你上道。當初你要是跟了我,就沒有現在的陸廷了,只有牢里的陸廷,跟我一樣,死路一條。」
坤哥賣「藥」,量大得夠死好幾回了。
以前林小北總說,陸廷心硬,從來不會哭。其實他哭的時候,她都沒看見。比如送她上車後,比如死裡逃生後,比如見坤哥最後一面那天,比如坤哥行刑那天。
母親去世陸廷都沒哭。他覺得死亡對母親而言,是解脫。她這一生,快樂太短暫,痛苦太冗長,暗無天日的等待和漫無邊際的苦難折磨她大半生,他賺再多錢,也無法使她快樂,因為父親不愛她。
走了倒也了了。
看慣世事無常,經歷生離死別,陸廷對接下來的人生,早就沒什麼期待了。
活一天是一天,吃飯睡覺賺錢。每次看到自己胸膛那道疤痕,他總會想,林小北在幹嘛呢,過得好嗎?
他以為她離開他,回到屬於她的世界,不管怎麼說,總歸比跟他在一起快活。
當他從她母親口中得知孩子存在過,他才明白,她這輩子遇上他,就是最大的劫難。
當他從她口中得知孩子是在她逃出來找他的路上摔沒的,他才明白,自己欠她的,這輩子都還不完了。
算了算時間,孩子沒的那一陣,他還在醫院。他把她拉黑,是怕自己忍不住聯繫她,忍不住接她電話,怕她忍不住再回廣城。
就算他挨了這頓毒打,於強還是惦記著她。
他也不想她看見自己病懨懨的樣子,半死不活躺在床上,弱雞似的。他這輩子,最怕女人的眼淚和憐憫。
他不要她心痛。
今時今日回想當初,陸廷只覺做夢一樣。他握著她的手,她冰涼的指尖觸到刀疤上,夢就這樣醒了。
林小北攤開手掌貼上他胸膛,往前推開,轉身走進主臥:「我不想知道。」
這道疤怎麼來的,已經與她無關了。
換好衣服出來,林小北看見陸廷坐在沙發上抽菸,什麼也沒說,徑直走到門邊換鞋,頭也不回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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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兆臨在車裡抽完第二支煙,準備開走時,餘光瞥見從小區出來的林小北。
他按了兩下喇叭,林小北扭頭看過來,停下腳步,似乎在思考,原地站了半分鐘後,她走過來,打開副駕駛車門。
「去加班?」嚴兆臨記得她是工作狂。
林小北搖了搖頭,沉默片刻,眼中一片坦誠:「我跟他真的什麼也沒發生。」
她知道這解釋聽起來太蒼白無力,他不信也正常。
可他沒跟她吵,甚至聲音都沒什麼變化,語氣平和問道:「他怎麼會在你家?」
林小北從頭到尾解釋一遍,包括昨天他和母親過來,陸廷藏浴室這事,也和盤托出,不指著他相信,但她覺得,這事就算不說,他也是知道的。
嚴兆臨聽完沒什麼反應,淡淡笑了笑,繞開話題,問她吃早餐了嗎,餓不餓。
她說沒吃,不餓。嚴兆臨把車開到一家早餐店外,停車時才說:「不餓也得吃。」
沒什麼胃口,林小北吃了幾口粥,放下勺子,盯著木桌發呆。
嚴兆臨又逼她吃了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