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罵他沒出息,說自己在廠里做工,沒空調也不見中暑。狠狠將他罵一頓,母親又抱著他哭。
瘦骨嶙峋的孩子被母親抱在懷裡,難受又委屈,卻死咬著牙不哭,腦子裡冒出母親青春年少時的模樣。
母親原來也是家裡的嬌小姐,外公出事後,家道中落,欠了很多外債,母親擔著這些債,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曾經那麼秀美端莊的母親,如今憔悴黝黑得讓他心疼。
這些都是林小北從陸廷口中聽來的。
林小北沒聽完就哭了,靠在他懷裡,聽他淡淡說起往事,哭得稀里嘩啦的,他卻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從小做飯,所以燒得一手好菜,速度快不說,還色香味俱全。林小北吃過多少山珍海味家常小菜,總覺得最好吃的,還是他做的。
回鍋肉的香味躥進鼻子裡,林小北從回憶中抽離,起身走向主臥。
陸廷追上來,牽起她的手拉她回去。
「我累了,想睡覺。」林小北聲音有氣無力的。
是真的不想再吵了。折騰一天,疲憊睏倦襲來,餓也餓過勁兒了,她只想洗個熱水澡躺床上好好睡一覺。
陸廷沉默,鬆開她的手,嘴角動了動,想說什麼,終究什麼也沒說,看著她背影走進主臥。
林小北連摔門的力氣都沒有了,輕輕帶上門,迅速洗澡吹乾頭髮,打著哈欠鑽進被窩。
身體疲憊,腦子裡的弦仍是繃緊的,躺在床上又睡不著了。
一會兒想怎麼幫方佳禾逃出去,一會兒想怎麼處理跟嚴兆臨的關係,最讓她頭疼的,還是怎麼把外面那個無賴趕出去。
思來想去沒個頭緒,漸漸睡了過去。
清早六點不到,林小北就餓醒了。肚子難受極了,忍無可忍,終於決定起床吃點東西。
冰箱裡全是陸廷做好的飯菜,沒剩下多餘食材,連個生雞蛋也沒有。林小北想著,煮一碗清湯掛麵得了,找遍廚房也沒找到麵條。
生無可戀在廚房呆呆站了幾分鐘,林小北盛出一碗飯放微波爐里熱了熱,就著姨姥姥做的辣椒醬吃起來。
平時她食量不大的,一碗飯就能吃撐,這會兒太餓了,辣椒醬又太好吃,就這麼一口辣椒醬一口白米飯,吃了兩碗才飽。
吃飽舒服許多,洗漱一番回床上打算睡個回籠覺,胃卻開始疼起來。
睡裙後背被冷汗浸透,疼得她滿床打滾,艱難地下床,捂著胃佝著背一步步挪出去,到了客房門口,身體再也撐不住,倒在地上。
林小北快虛脫了,掙扎著坐起來,靠在牆上,手抬在半空猶豫片刻,落下來,敲了敲客房的門。
使出渾身力氣敲門聲依然很小,林小北以為裡面的人聽不到,絕望得哭,眼淚剛一冒出來,門就開了。
陸廷一晚沒睡,心裡壓著事,睜眼望著天花板,滿腦子都是回憶。回憶完了,又想著怎麼讓林小北回心轉意,怎麼對她好,怎麼彌補自己犯下的錯。
門口傳來微弱的動靜,他屏氣聽了聽,就聽見輕輕的敲門聲,猛地翻身下床,大步走過去,一開門就看見坐在地上,縮著身子靠著牆的林小北。
陸廷將她打橫抱起,觸到她胳膊上一陣雞皮疙瘩,肌膚微涼,抱進客房床上,用被子將她裹起來。
「疼……」林小北面色蒼白,雙唇也泛白,氣若遊絲哼哼著。
「哪裡疼?」陸廷俯身,額頭貼上她額頭。溫度偏低,但肯定沒發燒。
「胃疼……好疼啊……」林小北疼得直哭,眼淚一串跟著一串往下掉。
「忍一忍,先穿衣服。」
陸廷擰著眉,握了握她的手,快步走到主臥拿來她的衣服褲子,掀開被子準備給她穿上。
虛弱的手按住睡裙裙擺,林小北搖著頭:「不要,我自己穿……」
難受成這樣還在乎這些,陸廷生氣,撥開她的手,三兩下將睡裙脫掉,套上衣服和牛仔褲,又裹上她白天穿的那件外套。
林小北蒼白的臉上泛起血色,說話都費力,哪有力氣推開他,只得閉上眼睛等他穿完。
溫熱的手掌不經意蹭過她的肌膚,癢得她瑟縮一下,蜷著身子不敢動。
二十分鐘的路程,陸廷十五分鐘就開到醫院了,掛了個急診,醫生問了問情況,檢查一番,沒什麼大礙,就是白天餓太久,半夜又暴食,還吃了這麼多辣椒,脾胃一下子受不了了。
醫生給開了個單子,讓林小北最好儘快來做胃鏡,看看還有什麼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