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語輕勾嘴角,微涼指尖從上至下,點過這大片炫目紋路,「你這龍還挺虛張聲勢,什麼時候做的?」
李京肆苦笑:「年輕時候性子狂了點。」
「你現在也不算老吧,至少……長得漂亮?」
「漂亮?」他自己念出來都發笑。分明是用來形容小女人的,就差沒把他比作一朵花。
姜語視線游離在他暗光里稜角挺括的深廓,停滯那雙暗灰色瞳仁。
互相較什麼勁地相視靜默,一會兒,她倏然眯眼笑說:「我經常這樣形容你們。」
像形容一件漂亮的消遣玩物。
意有所指地,將這個男人同她從前的床伴量在一桿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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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搞上的那天,姜語依稀還有印象。
迄今不遠,她尚能記得那天下了多大的雨。
與這夜無二區別的暴雨。
她去應了場晚宴,抵達時,心裡頭把這糟天氣啐個遍。
廳門外那一口大理石噴泉淋在雨幕里,水流湧出盛滿的弧形層潏潏下淌。
風從那兒刮來,姜語緊了緊白絨披肩,提起紅裙擺,往裡穿過暖白相映的高疊香檳,小圓酒桌,順手接了杯香檳,應付幾廂交杯換盞。
迎面有侍應向她走來,近身耳語兩句。
姜語歉仄笑笑與跟前人打聲招呼,隨侍應往側邊樓梯走,上二樓。
沿著廊道,幾個門廳緊閉,隱約聽出裡頭嬉鬧交言,在最盡頭,雙開門框住一處宴廳。
與底下一層格調布飾大差不差,入門兩邊掛有壁燈,每桌一束插花。
侍應將她引至東家面前,那女人扮相華貴雍容,見此是了結與旁人的談話來見姜語,請她在桌邊落座。
姜語把黑提包置放空椅上,笑眼盈盈與東家套兩句場面話,再聊到旗下珠寶。
二人聊在興致頭上,這時候門口又來了人,直奔東家跟前,咬幾句耳。
姜語便見女人變了臉色,站起身:「不好意思姜小姐,那邊還有點事,這廂失陪。」
姜語抿唇笑,輕點下頭,「沒事。」
她走得急忙,旗袍高跟皆是阻步子的,卻沒見得多麼攔她。
姜語覺著奇異,目光也跟過去。
女人掠過雙開門便停下,輕盈身姿站住在一個更高大的,男人的身形前。
那人是突然出現,路過在那,穿身墨黑西裝,絨大衣脫下,是身後跟的隨行拿著。
姜語這角度遠,約莫瞧點輪廓,也覺此人,當真漂亮,框在門畫裡似的。
才與她大方交流的女人此刻微弓身,分外客氣,許多話噼里啪啦出來,那男人只一下點頭。
女人不尷不尬,作請的手勢,將他往側邊引著走。
那地兒空了半晌。
姜語卻是被包里一通電話鈴響才喊回視線,遠在北京的好閨蜜打來的,問候她在北海城的行程進展。
「就那樣。問這做什麼?」
孟儀很是委屈:「渣女,你好冷漠。」
姜語失笑:「你快別捏著嗓子了。」
孟儀很不屑地嘁了聲,問:「你那兒聲音怎麼雜七雜八的,大晚上還在哪鬼混?」
「應家珠寶品牌的人情面,來晚宴湊數。」
辦到北海城這地方,姜語看著宴上人也大多生面孔,可不活脫脫湊數。個別自來熟,會路過與她敬酒,她也回敬,一笑了之。
孟儀說:「過段時間我也得來趟北海,到時候來看看你。」
「嗯,知道,一定是順便。」
「你就假裝我專程為你而來的嘛。」
姜語笑說:「行了,回頭聊,這地兒吵。」
「好,你也早點兒回去。」
姜語把手機塞回包里,疊著腿,坐會兒,侍應送來一些甜點小餐,大白盤小菜式。
可惜味道不盡人意,嘗了幾口就放下餐叉。
姜語翻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挽上包,往外邊走,踱過來時那條廊道,拐個彎,進了洗手間。
燈圈環著方鏡,臉襯得都有幾分起色,姜語補了些口紅,洗個手,烘乾,出去時,在男女隔間分叉中央,猛然頓住腳。
挨近男衛有處側邊隔道,設計挺新奇,用來懸放清潔工具,不寬敞,也不是很擠,夠兩人平直而過——不知是哪家貴公子耐不住寂寞,如此場合,拉著人就在隔道里親昵。
饒有番乾柴烈火至死不休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