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親李政廉是讓老爺子打小?栽培的高官道,經年?從政,與他母親是政治聯姻,生下他那年?不過結婚第二年?。
所有關係奠定的基礎都拋不開一個利字,對待李京肆也自然,李政廉是打定主意要他往商路拓展,在家?族裡頭穩穩立位。他的成長就?是固定模式的訓練,像個從起始起就?制定算計好?路線,成就?利益最大化的機器。
他性格不好?,待一切要麼嚴苛要麼漠然,甚至冷血。久待國?內那幾年?,他常住在老莊園,那時?候弟弟妹妹也在,常因些?蒜皮小?事被他訓斥得哭出來,保姆就?上來拉走幾個娃娃哄,丟個無奈眼神給他,搖著頭嘆聲離開。後來也都怕他,吃飯不敢多看,更別提玩耍要叫上一塊。
他常是訓完就?後悔,卻並不覺得有什?麼好?哭,分明?父親是那樣教他的。
因這性格,他也從不被同齡人喜歡,大致六七歲那年?生日,家?中舉辦宴會,盛邀賓朋滿座,都沖他父親的面子來,攀親的攀親,談商的談商。他早早下了宴席無人在意。
那晚還遭了親戚家?孩子的惡作劇,他們引開保姆,將他推入後花園的泳池,撲騰許久,幾個孩子才肯去叫家?丁將他撈上來。
他沒有憤怒,沒想告狀長輩,保姆要將他拉走時?,他就?猛然沖向池岸,面無表情地?,再將他們一個個往下推,掙扎推搡的就?往下拖。
那之後不僅沒人喜歡他,也沒人再敢惹他。
漸漸長大,踏進商圈,他最早聽命老爺子安排跟隨幾位長輩,被親近之人算計,矇騙,掣肘,早便嘗味人心。
身在世家?,自降生起便無從選擇地?溺進這片明?爭暗鬥的沼澤地?,一生掙揣,扼吭奪食,孤獨而強大終才登頂。
聽完這些?,姜語很深地?嘆了口氣,頓時?悵然。她總覺得看不透他,高深,隱秘,總將自己偽裝好?一面交代出去。
獨獨沒有這次,他將自己剖析,將幾經風霜潦草幾語,最不為人知的禁處攤開。
她突然又有些?沉鬱,心裡頭浮了一層沉甸甸的烏雲,隨時?便要墜下暴雨。驚訝於?他們竟有點同病相憐,自小?就?被掐扼住喉嚨,一口氣吊個十幾二十年?。
李京肆將目光,不知第幾次地?懷抱希望看向了她,期望他這一場幾筆帶過的,匆匆而坎坷的二十來年?,能換她些?冰雪消融的動?容。
無形之中,車速有慢下來的實感。
姜語允許自己稍微走神片刻,看了看他,無言,又覺總要說些?什?麼,破開這一段壓抑氣氛。
咽咽喉,竟是笑了聲,「你?又在賣慘?」
李京肆略驚訝,這姑娘反應也在預料之外。
他無所謂將這些?從未坦露與人的舊事隨口閒語,也隨意她作個笑話聽。而她僅是那一聲就?顛覆他所有猜想,她刻意不叫他沉浸回憶里。
李京肆可算明?白為何她是硬抓不住的,他事事都算計的人生,包括以前那麼些?鶯鶯燕燕。
唯獨姜語,他算計不到她頭上來,從他費盡心思要斷她這樁聯姻開始,他就?不再主導。
他是被這姑娘糊了腦,一道被牽著走了。
緊關著窗,他卻仍錯覺那陣既悶又含清冽的長風搜刮進來,捲走他僅剩下能辨別自己情緒的呼吸。他也笑:「沒,是真慘,等你?安慰呢。」
第55章
姜語看他一眼?, 銜著那絲笑,將車子速度再提回去,嘴上是?毫不給面:「你再絮絮叨叨干擾我, 咱倆一樣得交代在這。」
李京肆笑了?笑。
習慣她總說不出太合人心意的回答。
這條路很暗, 全?憑遠光燈照明, 開夜路極易打昏, 姜語卻一直沒放車載音樂,想這路上他能睡安生些,哪成想這人好端端要同她講起這些。
她卻也從未這麼貼近地了解過他。
一面覺得二人?決裂境地,即便知曉又怎樣,一面又沒忍心?打斷,也不願他陷進這方惘然。
兩邊都靜悄無聲,持續好?久,她又說話:「看開些,人?如果一定要活成自己理想的樣子?才算活著, 那這個世界上死去的人?就太多了?。一輩子?那麼長, 容納些不合心?意的經歷, 在所難免。」
李京肆愕然看著她。
活了?三十年,修得一身薄情寡性, 胸有城府, 哪想到還?有被小姑娘「開導」的時候。忽是?笑了?:「你這麼想得開,怕是?早早心?如槁木,這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