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見一個人,一個男人,就站在門內外交界處,頎長身影於暗燈中忽明忽暗,鍍層迷離醉人的光暈,身後還跟著些個不清不楚的人。
接著,男人大步邁近,頭頂的光線收聚,再散開,他目的明確地?,一把拽過?她手臂,向外拉。
那一瞬間,包廂里,無任何一陣人聲?。
玩牌的,打球的,唱歌的,全然消釋,只余接連不斷的震耳樂曲,及,幾乎同步的驚愕表情。
姜語矇頭轉向被拉出拉出包廂,途中試圖掙動,沒掙開,步調跟著前人一齊急促,到長廊中才停下。
她是想罵人的,在抬頭之前。
視野大亮後,眼瞳一睜,腦子裡被敲了鍾鈴——廊道投射的瑩白光下,從那身日常的棕色大衣,到男人硬朗清晰的五官,她看見那雙眼睛裡泛著的冰冷幽光。令之心?口震顫。
手上力?道還在,甚至往深加勁。
「有?膽。」
從齒縫裡硬擠出的,憤懣的字眼。李京肆壓身,到與她平視,眼睛死死勾著她,即使如?此?怒到失去聲?線控制,那眼睛裡終究餘留那麼些,在看著她時,獨有?的一份似水溫柔,「我才走幾天??敢跑來找別的男人?」
一面,他向後抬抬手,兩人重新往包廂里去,該是處理後事。這刻,姜語的注意力?被什?麼都能吸引,偏偏看不到李京肆這兒來。她心?虛,腦子不清醒、沒幹什?麼也心?虛,她覺得自己是該心?虛的。
她不吱聲?,聽見他在那樣沉重的默然里嘆聲?,手上力?道再被帶得一扯,向電梯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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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涼而躁,今日更甚。
轎車駛停在路邊,姜語忍著腹痛,下車空吐半天?,開衫吹得糟亂,垂到肩下,露兩條細帶。
實在吐不出來,姜語悶頭蹲馬路牙子邊,不動了,肩上披來件大衣,方抬頭。
他實在高,擋住明晃晃的頂上路燈光,身上只剩件深棕襯衣,那麼彎身,滿目才裝得下他。
一瓶水先?遞到跟前,姜語接過?了,猛灌兩口,與喉間發澀的酒精對沖,舒緩許多。
這時候才才接上些神經,姜語嗆咳兩聲?,擰好瓶蓋置在路邊,轉臉,和顏悅色仰頭看他,張不開嘴,話從齒間巇隙中悶出來:「……你怎麼會來找我?」
李京肆冷著面色,兩手抄兜,饒有?威嚴盯住她,「我不來找你,打算今晚跟哪個野男人回家?」
姜語微後仰,哼聲?:「哪有?,你這是欲加之罪。」
同時站起身,起風呼嘯,擾著視線,耳音。
「那你掛我電話又怎麼解釋?」
她不確定是不是聽到這麼句話。
身子前傾,直攀到結實懷抱,從暖熱胸膛里把臉掙出來,姜語向上只看到他下頜。
一陣沒聲?音,李京肆再問:「啞巴了?還是說中了,掛電話,就忙著跟別的男人快活?」
這回聽見了。
姜語腦袋抵在他身上,貼著搖頭,還納悶搖得費勁,「我沒接到電話……我這輩子,就跟你身心?唯一了,我看得上別人?你這是在貶低你自己。」
李京肆:「……」
「沒關係。」
她開始前言不搭後語,退出一小?步,趔趄下被他扶穩,面對面,十足鄭重的眼神,指指自己:「我是個大度的女人。」再指指他,「你受委屈了,我給你道歉,對不起行不行?我喝太多了,下不為例。」
音調似溺入海里,跟著浪潮,時起時浮,「我就是有?點不高興。」
聽到這,李京肆慢頓,瞧她垂下去腦袋,問她為什?麼不高興。
她被這個問題難到了,看看天?又看看地?著想,「因為……」因為了半天?,說:「記不起來了。」
李京肆顯然失去了跟一個醉鬼交流的興趣,伸手要拽她,她這會兒反應快得嘞,一甩,一躲,倔強,又幾分做錯事的表情,哄他:「你彆氣了,心?胸大一點嘛。」
來硬的果然不行。
李京肆沉嘆口氣,背著千斤重擔似的,放軟聲?,說:「我不氣,過?來,回家。」
「我不信。」
「……」
「我給你賠罪吧。」姜語挪動步子,踩著步調不穩的高跟,伸手去撈他脖子。
李京肆被她推著後退兩步,攔著她腰站穩,正色瞧她那副浮在醉暈里紅透的臉,眼睛都睜不開,手還在可勁兒扒拉。
接後,她開始了一頓口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