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場的人眼裡都有種不知饕足的精明感,他大致清楚路遙寧的情況,也知道自己在對方眼裡是應該被爭取的大客戶,但路遙寧的眼裡沒有那種精明感,反而很是謙和,隨便聊了兩句,他發現她很聰明。
而且這份聰明並不刺眼,是一份恰到好處的熨帖。
不卑不亢,讓人覺得很舒服。
所以他對祁若初笑著反問,要小心些什麼?
「你知不知道她的出身?」祁若初說,「豬腳巷長大的,一個女人白手起家,什麼野路子都來,其實是個根本不講規矩的人。」
江落城一聽瞭然,笑著打趣:「若初,我知道了,你在追她。」
祁若初道:「我在接觸的女人又不止她一個。」
「但看起來她不是最殷勤的那個。」江落城接著揶揄,「她是有本事的,要做事業的,這樣的女人可和你平時哄的女人不一樣,不見到真東西是不會鬆口的。」
「難道我真要向她求婚才行?」祁若初也笑,「現在趕緊做份財產公證,怕是也來不及了吧。」
「她的公司怎麼樣?除了你,還有誰去看過了嗎?」
「天底下的投資公司都一樣,沒什麼模式創新,不值錢。」祁若初抿了一口酒,用了一種品鑑的口吻慢慢道,「她這個人才值錢。」
兩個男人在這邊評頭論足,處於輿論中心的路遙寧本人卻一直挺直背脊坐在沙的角落,側著臉認真的看著台上的表演。
江落城看見燈光為她的長睫暈出一道絨邊,流淌過挺翹的鼻尖,滑過飽滿的唇峰,精巧的下巴,最後落在薄薄的肩頭,一片斑駁。
像一塊玉,未經細琢,自美不言。
除了侍者,鮮少有人過去和她搭話,資本自成圈子,要融入其中需要一個良好的契機,祁若初能夠帶她來到這裡,卻不願意成為她的跳板。
僅僅是為資本服務沒有用,要和資本做生意,才會一直有生意,她需要有一個人,她正在等一個人。
江落城無疑就是她正在等的人。
在江落城帶著一杯酒來找她的時候,敏銳的嗅覺就已經讓他們迅速認定彼此,他就那樣沉默又漫不經心地坐在她身邊,居高臨下又毫無顧忌地打量著她,看著她。
她由著他看,不覺得煎熬,不覺得窘迫,只是偶爾抿一小口他帶來的酒。
江落城終於略略直起身子,算是友好,低聲開口問道:「我需要自我介紹一下嗎?」
「我知道你是誰。」
「我還不至於有名到這種程度。」江落城笑了一下,很快收起,墨瞳緊盯,像一個面試官,「你為什麼關注我?」
「我沒有特意關注你,是你在關注我。」路遙寧淡淡笑了一下,接著說,「你剛剛和祁總聊的聲音太大了。」
她聽見了,他們太沒有顧忌。
「抱歉。」他看著她美麗的安寧的臉,「但是你似乎並不生氣。」
「我覺得很冒犯,你們也的確很低級。」路遙寧平靜地說,「但是我可以忍,因為我現在需要你。」
「你需要我的錢,還是資源?」
「不止,我什麼都需要,就像祁總說的,我的公司剛剛起步,我什麼都缺,我現在沒有資格挑選,你願意給我什麼,我就拿著什麼,你需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
「那不就只是生意。」
「難道江總是來調情的嗎?」
「如果我說是。」
「看來江總需要的可能是我本人。」
「有這種可能。」
「既然有這種可能。」路遙寧輕輕偏頭看他,微微彎著眼睛一笑,很禮貌溫和地用了低姿態的敬語,「有沒有一種可能,您帶了火嗎?」
「那很巧,剛好有這種可能。」
他們一起走了出去,路遙寧把煙咬在嘴裡,抬起小巧的下巴,江落城垂下眼睫和姿態為她點燃,一支煙結束之後,他們吻在一起。
路遙寧其實一直承認,江落城是她當時最好的選擇,如果搭上里的靠山,就不得不隱退幕後,事事為人打理,用賢內助的身份獲取資源並不是她想要的。
而自己創業起家的人,又對嘴裡的骨頭像看住領地的狗一樣咬得死緊。
祁若初就是最好的例子。
祁若初自己站得就不算穩,怎麼甘心給別人吸血。
只有江落城這樣的人,家底夠厚,來得又輕易,因為天生就有,在乎錢,又不那麼在乎錢,而且,他的確算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