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門外的景象令他後面的話粉碎在空氣中。
周應星的手裡握著一把傘,傘上還落著雨滴,他面色有些發蒼,額前的髮絲也被打濕了些,淡漠的臉上是不知名的情緒。
像是擔心,像是焦急,又像是憤怒。
「小周?你怎麼來這了?」
那人沒有回覆,只是越過他走進了屋內。
宿瀧把門關好,有些尷尬地轉身走向周應星,他用腳都能想到是先前那個說去取外賣的傢伙泄的密。
當然,眼前最要緊的也不是那件事。
宿瀧快速走到衛生間內幫忙找出了一條毛巾,「先擦擦。」
周應星接過後只是捏在手上,他薄唇抿著,做足了幾秒的心理準備,隨後道:「這就是你說的工作?」
宿瀧一怔,他心裡沒譜,只能硬著頭皮解釋道:「我是晚一點的飛機,過來的時候剛好碰到了孟雲嘉,就讓他收留了我一會。」
說完後,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蒼白無力,小孩既然能找到這裡來,估計張止州那邊也是全盤托出了。
「對不起。」宿瀧最終選擇屈服,他垂下頭,等待接下來的審判。
大概足足得有三分鐘的沉默,終於再次得到了回應。
「我真的是不太明白,你的心思未免也太難猜了。」
這話一出,宿瀧只覺得身體從頭涼到底,一種虛無的恐懼縈繞著他。
周應星全程都背對著宿瀧,他深呼一口氣,「你的喜歡就那麼一文不值嗎?別人的幾句話就能將你左右,這真的是喜歡嗎?」
這話幾乎用了他所有的勇氣,他從來不是那種想說什麼就直接說,想做什麼就直接做的人。
對於宿瀧的告白,他其實在心裡想過很多。
也許是因為家庭的影響,從小到大就沒有什麼安全感,他下意識會保護自己,更何況面對的還是這種從小就被捧在高處的人。
一次一次地試探,一點一點地觀察。
張止州說的沒錯,周應星並不承認自己喜歡男人,是因為他原本就不喜歡,倘若同他告白的是另一個人,他會很果斷地和那人斷了所有的聯繫,無論是誰。
可偏偏是宿瀧,偏偏是那個一直影響他的人,那個會令他犯糊塗的人,那個令他無法拒絕的人
也只有宿瀧,才能讓他那麼在意,才能讓他冒著暴雨,也要跑到這個酒店裡聽那人編造的謊話。
直到現在,他也分不清了, 這場由宿瀧引發的牽絆,究竟是誰陷得更深?
肩膀被人抵住,衣擺也被人扯著,那人似乎又在顧忌什麼,動作輕柔得可以忽略不計。
宿瀧喉嚨緊著,他像是斷線的箏,找尋不到歸處。
面對周應星,他就是硬不下來脾氣,有些時候他也想像night說的那般霸王硬上弓,行或不行,起碼自己心裡有個數,不會變成無頭蒼蠅一樣亂撞。
可他還是低估了小孩在他心裡的分量,所以寧願委屈自己,也不想讓那人有一絲一毫的為難。
現下周應星將話題挑起,這會是他最後的希望了。
「我說謊了,我根本不願,也不想放棄你。」宿瀧強忍著心酸,「可是周應星,怪貓說的沒錯,我們不適合在一起。」
而後被人一把推開,宿瀧還沒反應過來,左臉就挨了一拳,火辣辣地痛。
他呆滯地轉回臉,不明白這個舉動的緣由。
四目相對,周應星眼圈泛著紅,肉眼可見的呼吸急促。
他氣得要命,他真是怒火攻心,氣血翻湧。
他真的是被宿瀧磨完了脾氣,竟然能站在這裡聽完那人那麼荒謬又心安理得的話。
「現在清醒了嗎?你的腦袋裡裝的都是水嗎?」周應星盯著他,「張止州的話關他媽我什麼事?!難道他說我不活了我就真的會去死嗎?」
兩個人就這樣對視著,某個呆子終於反應了過來。
宿瀧不由自主地牽起嘴角,又覺得現在過於嚴肅,自己打了下自己的嘴,試探地盯著那人,「周應星,我喜歡兔子,你呢?」
「我喜歡揍你。」周應星轉過身,把手上的毛巾丟在桌上,邁著步就向門口走去。
宿瀧有些發懵,他還沉浸在喜悅里暈暈乎乎的,還不等他再說幾句甜話,怎麼人就要走了?
鬼使神差的,他沒有像往常一樣詢問或者追過去。
他想再次確認。
另一邊,周應星的手剛放到門把手上便停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