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正元说道:“岁月变迁,沧海桑田,对于我等而言,早已是常态了。”
“钟先生似乎早就见怪不怪了。”
陈长生心中沉吟着,忽然到了乱世着实让他觉得有些猝不及防,就好像是一觉醒来外面便是天黑一般。
钟正元说道:“这五百年间王朝政权变了又变,早有大燕统御南方,后有五方乱世,直至一百年前才逐渐走向安稳,但也仅仅只是短暂的安稳,这次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陈长生不禁问道:“就不曾有过统一?”
钟正元听后摇了摇头,说道:“近千百年来都不曾有过统一,战乱不断,看似悲凉,实则暗合天数。”
陈长生抿了一口茶水,说道:“王朝相争伴随着世道变革,相比起来,若是安居乐业的话,人道向前的步伐反而会越发缓慢,只是这代价未免有些大了。”
“的确。”
钟正元暗暗点头,说道:“粗略算了一下,这五百年间因为战事死去的人就足有数千万之多。”
陈长生问道:“说到底这些苦难都落在了百姓身上。”
他转头看了一眼街道上。
这街上人来人往,脸上却是再也没有了当初的笑意。
钟正元说道:“世道苦矣,我等修士纵有通天晓地之能,亦无法改变如今之乱象。”
陈长生看向他道:“我看未必。”
钟正元顿了一下,看向了陈长生,“陈先生莫非还想救这大景?”
陈长生却是反问道:“钟先生认为此战大景必亡?”
钟正元说道:“大景兵力薄弱,亦不具地形优势,此战过后北襄、北漠入主大景,分刮而食,北襄以北北莽崛起,再至三足鼎立,这是天定之运。”
这是卦象所示,钟正元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算到大景亡国之劫。
就算北襄内乱,结果也是一样的。
陈长生看着钟正元,却是忽的笑道:“钟先生曾与陈某算风雨时辰,可见天定并非一定。”
钟正元不禁一怔,随即说道:“陈先生何至于此,若是这般因果沾身,恐怕仙道再难登峰。”
在他看来,修行应当不沾因果,顺天而行,若是因果沾身,不得天眷顾,那这道行最终也只会日益衰落。
陈长生摇了摇头,问道:“钟先生认为修道成仙是为了什么?”
钟正元开口便要回答,却是忽的一愣,一翻思索却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长生。”
陈长生笑了一声,说道:“我与你们所求不同,陈某是个俗人,只想让这世道看着顺眼一些。”
其实说来,长生对于陈长生而言没有太多的吸引力。
世人皆想长生,可谁又知长生难熬。
所念之人接连消逝,所见之景日新月异,直至最后再不似当初。
“何必呢。”钟正元不太明白。
陈长生说道:“这天下苦难居多,少一些便是好事,陈某在这世间走上一遭,只是想着多年以后再归来路,仍能留下一份念想罢了。”
他的想法也就这么简单。
钟正元看着陈长生,他心中竟是生出了敬佩之意。
世上修士万千,他就从未见过像陈长生这样的。
修士皆惧因果红尘,唯独他一点不怕,甚至于乐在其中,不问长生仙道。
当真是别具一格。
有那么一瞬间,钟正元的想法甚至都有些动摇,但也仅仅只是那么一瞬间。
这个时候他也清楚的明白了自己与这位先生的差距,而非是道行,而是对于这人世间的认知。
钟正元道了一句:“陈先生当为红尘真仙,吾不及也。”
陈长生说道:“钟先生谬赞了,陈某亦是千千万万人,是那个落入人海之中后找也找不到的存在。”
“钟某亦是如此。”钟正元道了一句。
可实则他心中暗叹。
这位先生哪里是千千万万人啊。
他应当就是那千千万万才对。
陈长生接着问道:“如今天下乱象,钟先生又是作何打算呢?”
钟正元说道:“原本是打算过两日回仙山的,今日与陈先生相谈过后,钟某反而更加好奇先生怎么救这乱世。”
陈长生点了点头,却又忽的说道:“钟先生莫不是为了那三百年功德讹上我了?”
钟正元先是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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