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如初好似小孩子心性一般,到了这般岁数,还要去操心这样大的一件事情,这般事情一做,那便是遗臭万年的事情。
但他非要去做。
他内心之中对于大景的执着好似瀑布一般,不到山穷水尽的那一刻,永不会凋零,有任何机会他都要去争一争,在外人看来,他就是疯了。
陈长生问道:“你先前为何不说?”
燕如初轻咳了一声,说道:“昨日是谈生意,今日说情分。”
“分的明白。”陈长生点了点头。
“自然是要分明白的。”
燕如初舒了口气,说道:“坐上这个位置就是孤家寡人了,有些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陈长生沉吟良久,问道:“你当真,要这么做?”
“嗯。”
燕如初点头道:“我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待我死后,一切都会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
“不打算先假死看看?”
“不打算。”
燕如初嘴唇颤了一下,但却很快平静了下来。
陈长生望着他,“是不想,还是不敢。”
“都有。”
在燕如初看来,这没什么好不承认的,身为曾经大景的太子,为达目的,他可以做到不仁不义,但身为燕如初,却不行。
人都是矛盾的。
就好像同样艳丽的两束花,人们下意识的便会去分出哪朵最好看,而不是同时夸赞两朵。
也是因此,才多出了这么多的抉择,这么多的无奈。
陈长生回过头来,说道:“将来天下大乱,史官会在史书上记上一笔,而你也会是这天下大乱的始作俑者,遭人唾弃,遭人辱骂。”
燕如初笑道:“那都是我死之后的事了,大概是看不到了。”
“万一看到了呢?”
燕如初顿了一下,摇头道:“燕某觉得,或许死后,我便不会再有来生了,那乱世,大概率也看不见了。”
陈长生微微一顿,并没有往下接话。
燕如初看着他反应,说道:“我早便猜到了,曾经上京城的城隍提起过赵贞驾崩那日的事,城隍以为赵贞的魂魄是被人窃走了,但我却觉得,赵贞兴许当场便魂飞魄散了。”
燕如初舒了口气,说道:“我与他一般,都是出格的人,纵使成了皇帝,但最终也是难逃天命的。”
陈长生听他这般说起。
他也意识到,恐怕再多问,再多说,燕如初都不可能回心转意了。
这位带领着大襄一步步走向繁荣的景人皇帝,他要亲手毁了这里,然后再度重建……
荒唐!
陈长生抬头看了一眼天上飘着的云霭,说道:“凡间好不容易安宁了些,陈某不希望他再乱起来了。”
燕如初转头看向陈先生,问道:“陈先生会拦我吗?”
陈长生道:“若是我说会呢。”
气氛本是沉默的。
但燕如初却是忽然笑了起来,但随即那笑意便戛然而止,转为一阵咳嗽声。
他喘了口气,轻拍自己的胸膛,说道:“先生你拦不住的,就算我不这样做,这天下还是会乱的,这岁月的滚滚洪流中有几时是真的太平的?也并不是我立下太子,他们便不会再有野心,山河也不会再因此动摇的,这些,只是早晚的问题。”
陈长生不再看他。
的确,这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
好像他也没办法改变什么,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的人,总会有展露头角,梳理这个世道的人只能做到梳理,但却做不到改变,不是说什么,就真的是什么的。
事实如此。
就算他陈长生有再大的本事,也改变不了这样千千万万的人。
陈长生道:“人的思想,还差许多东西。”
燕如初不明白为什么陈长生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但他亦点头道:“百姓愚昧,难明是非,亦有老实之人,守着自我,但越是这样的老实人,就越是会揭竿而起,当朝堂的官员打理不清世道过后,便需要这样的人来打理。”
陈长生没再接话,而是沉默不语。
燕如初也不再开口,目光望着那远处的云彩。
在那菜市口处。
揣着手的燕如初感受到那落日的光亮落进自己的双眸之中,不自觉的伸手挡了又挡。
刺眼,还是刺眼。
燕如初舒了口气,说道:“太阳要是再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