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做一滩泥软倒地上,并且因为坡度和力不从心地挣扎,还在缓慢而生动地往下滚动。
我回头看了眼那两老家伙,老家伙们兴致勃勃很有生命力地看着。
老耆宿:“想起了年青那时候。”
冷黄脸:“军爷,下去咯。”
我回头看了眼迷龙,迷龙已经成功地滚到坡底。半截脸浸在田埂边的水沟里。
迷龙:“……老子要搬家。”
我们又一次乒乒乓乓拆开那张遭老瘟的床。往大开的院门里运进七零八落的部件。
不辣嘬着一个烟屁股,嘬得两腮亚赛猴子。可他点上的炮刚响两个就哑屁了,不辣拿着烟屁又去凑,还是没动静。
不辣:“不顺遂啊!不顺遂啊!”
迷龙的鞋翻着跟斗从院门里飞出来,飞到了不辣地后脑上,然后迷龙光着一只脚蹦了出来,不辣蛇屁股合伙放对迷龙。
鞭炮这时候炸得噼里啪啦,我们把那三个打得夹七缠八的家伙推到一边,以免妨碍我们干活。
迷龙的鬼床大到了这种地步,就算拆成零碎,我们也只能喊着号子用绳子把它从窗口吊进去,然后在二楼再把它拼装好。
我们大多数人不干活,没头苍蝇似地满院满屋乱蹿,不时有人在狭窄的拐口处撞了头,不时有人在院子里的青苔上滑倒,有时有人从陡得可以的楼梯上滚下来。说实话我们在野外呆太久了,我们已经不大习惯人为的建筑。
这院不富贵,但是费了心思,我们里里外外出出进进的,推着挤着撞着,打开这个窗看看外边,推开这个门看看里边,到前院看看天井和屋檐,到后院远眺下院子之外的景色。而阿译从看见一个窗洞外的景色后,就像一只想从玻璃上寻条出路的苍蝇,他粘在上边了。
郝兽医:“贼你妈的,太不成话。”
丧门星:“不要脸,不成话。”
我说:“比日本鬼子还不成话。”然后继续用一种游魂的步伐量过院子和迷龙的新家。我看着那张床在二楼被重新组装成整,我看着以这个很大的卧室为中心,迷龙的家像发豆芽一样生发出来。
迷龙那天狠狠打击了我们,离家最远的家伙,连忽悠带诈唬,给自己弄来一个家。我们认为那是口水粘的,我们说就要完啦,可迷龙那天让我们看见,它比横澜山的永备阵地还要坚实。
迷龙老婆,作为我们中间唯一的一个女性,也作为我们中为数不多真在干活的人,一会儿出现在楼上,一会儿出现在楼下,这屋子是四通八达的,所以当我正眼看见她在身前时,过一会儿转身又发现她还在身前。
克虏伯敲钉子的时候被个二两重的锤头轻碰了一下,便开始哭爹喊娘,那是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往下他便可以贴着帮他上药的迷龙老婆挨着擦着。
郝兽医:“原来他除了吃和睡还有别的想头。”
我:“三秒钟。三秒之后他就问晚上吃什么。”
克虏伯:“嫂子,晚上吃什么?”
迷龙老婆:“想着,想着,吃起来就更香。”
克虏伯就想着,丫望着这屋瓦片的天顶,已经开始擦口水。我简直就看不下去,身后被人轻拱了一下,那是再战又北的不辣和蛇屁股,两货估计在外边地面上打了十七八个滚,这回还要互相怨七怨八。
不辣:“以后叫你上就不要拖拖拉拉。”
蛇屁股:“谁知道你连眨巴眼都顶不住。放个屁都长过你啊。
不辣:“……老子晚上吃穷了他啊吃穷了他。”
蛇屁股便深表同意地:“吃他个冲家啊吃他个冲家。”
我们一帮各自心怀鬼胎地人“轰”地就往后闪,因为我们全挤在楼梯口,而迷龙老婆要下楼。
迷龙老婆:“孟连长,这是你的东西。”
我看了眼塞在我手里的那个玉镯子,联想起镯子的主人,我便忧伤而又有些讷讷。
我:“不是我的。”
迷龙老婆:“小醉送宝儿回来,这东西她说已经送给宝儿了,死活也不拿回去。”
我:“不是我的。”
迷龙老婆:“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是男人干的。女人家没这么大方。”
我:“……哦。”
迷龙老婆:“孟连长太耽于军务顾不上别的吧?小醉大概是想谁能去把这东西还给她吧?”
我便把那个镯子袖了,迷龙老婆下去了。
后来我便一直立在窗口,看着这院子里的青瓦和人头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