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两分钟,然后说道:“告诉我,克莱尔,你有时候也撒谎,对不?”
“哈里特小姐!我认为你比别人更了解我。不过我知道你在开玩笑,亲爱的。”
“不,我是认真的。不管怎么说,你肯定撒过圆场谎。说了谎后感觉如何?”
“假如撒过谎的话,我会痛心疾首的。我会无地自容,恨不得死了干净。‘说实话,全说实话,只说实话,’这样的格言我历来觉得非常好。不过话说回来,我天性松散,我们的生活圈子里也没有什么迷得人误入歧途的事。如果说我们贫寒,那么我们也纯朴,而且不受礼数规程的束缚。”
“那你是严厉批评我了?要是别人批评我,我就决不为我今天上午说的谎难过。”
“我保证我从没有批评过你,亲爱的哈里特小姐,内心深处连想都没想过。批评你,亏你说得出口!我要是那么做岂不太放肆了吗?”
“我看我要定下一个听我忏悔的人!这个人不能是你,克莱尔,因为你对我从来是一位地娇惯。”
停了一下后她又说:“你能给我点午饭吃吗,克莱尔?我不想三点以前回去了。我‘要干的事’将把我拖到三点,给庄园上的人通知一声就行了。”
“那当然好,我会乐开花的!不过你知道,我们过惯了简朴生活。”
“哦,我只要点面包夹黄油,也许再来一片凉肉——你千万别搞复杂了,克莱尔——也许你们这个时候该进正餐了?让我像个自家人一样和大家一道吃吧。”
“行,一道吃。我也不变什么花样——能有你分享我们的家常便饭,真是太好了,亲爱的哈里特小姐。不过我们正餐吃得晚,这会儿我们只吃午饭。你看火都快灭了,我只顾说得高兴,啥事都忘了。”
于是她摇铃两次,摇得铃声清清楚楚,而且两次摇铃之间隔了好长一阵儿。玛丽亚端进煤来。
不过铃声也叫辛西娅听到了,按信号理解,犹如卢库勒斯①的众奴仆听到大排宴席的信号一般。本来为晚上正餐准备的一一对鹧鸪马上下炉烤起来,最漂亮的瓷器摆了出来,餐桌上摆满了鲜花和水果,一律按辛西娅一贯的讲究和趣味布置。于是当宣布开饭,哈里特小姐进了餐厅后,她不能不想女主人刚才口口声声说凑合一顿的说法大可不必,而且她越发相信克莱尔个人问题处理得不错。辛西娅这会儿也加入到她们中间,和往常一样,又漂亮,又高雅。但不知怎么的,她没有得到哈里特小姐的喜欢。她只是看在她是她母亲的亲生女儿份上这才搭理她。她一来谈话就一般化了。哈里特小姐发布了三四条消息,每一条都和聚在托尔斯庄园上的那伙客人所谈论的事情一样,在她看来没有多大意义。
①卢库勒斯是古罗马将军兼执政官,以巨富和大办豪华宴席闻名。
“霍林福德少爷本应该和我在一起的,”她说的消息中有这么一条,“可是他有责任留在伦敦处理克赖顿的遗产。或许是他自以为的责任,都一样,反正来不了。”
“一份遗产?赠给霍林福德少爷的?我太高兴了!”
“别忙着高兴!那只是他的一份麻烦。你没听说过那个富有的怪人克赖顿先生吗?他死了好多年了——我以为,他是跟着布里奇沃特勋爵①赶时髦。他留下一笔钱,托付给几个财产保管人管理,我哥哥便是其中之一。这笔钱要用用来派遣一个具备千百条优点的人进行一次远洋科学考察,收集天涯海角的动物标本,带回来做一个博物馆的核心部分。这个博物馆就命名为克赖顿博物馆,从而使这位奠基人永垂不朽。人的虚荣心竟然有各种各样的表现形式,有时候冒充慈善事业,有时候冒充热爱科学!”
“我看这似乎是个有益的志向,值得称赞,我相信,”吉布森太太谨慎地说。
“从公益角度看,也许是好的。不过以我家私心而论,就叫人讨厌,原因是这事把霍林福德拖住了伦敦——要不就在伦敦和剑桥之间来回跑。这两个地方现在空荡荡的没一点儿生趣,我们这边还盼着他来庄园呢。这事本来很久以前早该定了的,现在还颇有点遗赠失效的危险。另外两个受托保管人去了欧洲大陆,据说是对我哥哥极其信任,其实是推卸责任。不管怎么说,我以为他喜欢这差事,所以我也别埋怨。他认为在人选问题上他会很成功——他挑下的人是他的同郡老乡,哈姆利家的年轻主子,只要他能说服校方让他走就行;他现在时三一学院的特别研究生,高年级数学学位考试甲等及格者,等等吧。校方当然不会傻得把他们的一流人才送去喂狮子老虎!”
“这肯定是罗杰·哈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