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克的书来吧。他这个名字挺好听。”
她又添茶,并斜眼望着茶水从壶嘴往杯子里淌。
必须续借卡佩尔街图书馆那本书,要不他们就会寄催书单给我的保证人卡尔尼。转生,对,就是这词儿。
“有些人相信,”他说,“咱们死后还会继续活在另一具肉体里,而且咱们前世也曾是那样。他们管这叫作转生。还认为几千年前,咱们全都在地球或旁的星球上生活过。他们说,咱们不记得了。可有些人说,他们还记得自己前世的生活。”
黏糊糊的奶油在她的红茶里弯弯曲曲地凝结成螺旋形。不如重新提醒她这个词儿,轮回。举个例会更好一些。举个什么例子呢?
床上端悬挂着一幅《宁芙沐浴图》。这是《摄影点滴》复活节专刊的附录,是人工着色的杰出名作。没放牛奶之前,红茶就是这种颜色。未尝不像是披散起头发时的玛莉恩,只不过更苗条一些。在这副镜框上,我花了三先令六便士。她说挂在床头才好看。裸体宁芙们,希腊。拿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们作例子也好嘛。
他一页页地往回翻。
“转生,”他说,“是古希腊人的说法。比方说,他们曾相信,人可以变成动物或树木。譬如,还可以变作他们所说的宁芙。”
正在用调羹搅拌着砂糖的她,停下手来。她定睛望着前方,耸起鼻孔吸着气。
“一股糊味儿,”她说,“你在火上放了些什么东西吗?”
“腰子!”他猛地喊了一声。
他把书胡乱塞进内兜,脚趾尖撞在破脸盆架上,朝着那股气味的方向奔出屋子,以慌慌张张的白鹳般的步子,匆忙冲下楼梯。刺鼻的烟从平底锅的一侧猛地往上喷,他用叉子尖儿铲到腰子下面,将它从锅底剥下来,翻了个个儿。只糊了一丁点儿。他拿着锅,将腰子一颠,让它落在盘子上,并且把剩下的那一点褐色汁子滴在上面。
现在该来杯茶啦。他坐下来,切了片面包,涂上黄油。又割下腰子糊了的部分,把它丢给猫。然后往嘴里塞了一叉子,边咀嚼边细细品尝着那美味可口的嫩腰子。烧得火候正好。喝了口茶。接着他又将面包切成小方块儿,把一块在浓汁里蘸了蘸,送到嘴里。关于年轻学生啦,郊游啦,是怎么写的来着?他把那封信铺在旁边摩挲平了,边嚼边慢慢读着,将另外一小方块也蘸上汁子,并举到嘴边。
最亲爱的爹爹:
非常非常谢谢您这漂亮的生日礼物。我戴着合适极了。大
家都说,我戴上这顶新的无檐软帽,简直成了美人儿啦。我
也收到了妈妈那盒可爱的奶油点心,并正在写信给她。点心
很好吃。照相这一行,现在我越干越顺当。科格伦先生为我
和他太太拍了一张相片,冲洗出来后,将给您寄去。昨天我
们生意兴隆极了。天气很好,那些胖到脚后跟的统统都来啦。
下星期一我们和几位朋友赴奥维尔湖作小规模的野餐。问妈
妈好,给您一个热吻并致谢。我听见他们在楼下弹钢琴哪。星
期六将在格雷维尔徽章饭店举行音乐会。有个姓班农的年轻
学生,有时傍晚到这儿来。他的堂兄弟还是个什么大名人,他
唱博伊兰(我差点儿写成布莱泽斯·博伊兰了)那首关于海
滨姑娘们的歌曲。告诉他,傻米莉向他致以最深切的敬意。
我怀着挚爱搁笔了。
热爱您的女儿
米莉
又及,由于匆忙,字迹潦草,请原谅。再见。
米
昨天她就满十五岁了。真巧,又正是本月十五号。这是她头一回不在家里过生日。别离啊。想起她出生的那个夏天的早晨,我跑到丹齐尔街去敲桑顿太太的门,喊她起床。她是个快活的老太婆。经她手接生来到世上的娃娃,想必多得很哩。她一开始就晓得可怜的小鲁迪不长。——先生,天主是仁慈的。她立刻就知道了。倘若活了下来,如今他已十一岁了。
他神色茫然,带些怜惜地盯着看那句附言。字迹潦草,请原谅。匆忙。在楼下弹钢琴。她可不再是乳臭未干的毛丫头啦。为了那只手镯的事,曾在第四十号咖啡馆和她拌过嘴。她把头扭过去,不吃点心,也不肯说话。好个倔脾气的孩子。他把剩下的面包块儿都浸在浓汁里,并且一片接一片地吃着腰子。周薪十二先令六便士,可不算多。然而,就她来说,也还算不错哩。杂耍场舞台。年轻学生,他呷了一大口略凉了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