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人士
穿粗笨靴子的马车夫从亲王货栈里推出酒桶,滚在地上发出钝重的响声,又哐噹哐噹码在啤酒厂的平台货车上。由穿粗笨靴子的马车夫从亲王货栈里推滚出来的酒桶,在啤酒厂的货车上发出一片钝重的咕咚咕咚声。
“在这儿哪,”红穆雷说,“亚历山大·凯斯。”
“请你给剪下来,好吗?”布卢姆先生说,“我把它送到电讯报报馆去。”
拉特利奇的办公室的门嘎地又响了一声。小个子戴维·斯蒂芬斯严严实实地披着一件大斗篷,鬈发上是一顶小毡帽,斗篷下抱着一卷报纸,摆出一副国王信使的架势踱了出去。
红穆雷利利索索地用长剪刀将广告从报纸上铰了下来。剪刀和浆糊。
“我到印刷车间去一趟,”布卢姆先生拿着铰下来的广告说。
“好哇,要是他需要一块补白的话,”红穆雷将钢笔往耳朵上一夹,热切地说,“我们想法安排一下吧。”
“好的,”布卢姆先生点点头说,“我去说说看。”
我们。
沙丘奥克兰兹的
威廉·布雷登阁下
红穆雷用那把大剪刀碰了碰布卢姆先生的胳膊,悄悄地说:
“布雷登。”
布卢姆先生回过头去,看见穿着制服的司阍摘了摘他那顶印有字母的帽子。这当儿,一个仪表堂堂的人从《自由人周刊·国民新闻》和《自由人报·国民新闻》的两排阅报栏之间走过来。发出钝重响声的吉尼斯啤酒桶。他用雨伞开路,庄重地踏上楼梯,长满络腮胡子的脸上是一派严肃神色。他那穿着高级绒面呢上衣的脊背,一步步地往上升。脊背。西蒙·迪达勒斯说,他的脑子全都长在后颈里头了。他背后隆起一棱棱的肉。脖颈上,脂肪起着褶皱。脂肪,脖子,脂肪,脖子。
“你不觉得他长得像咱们的救世主吗?”红穆雷悄悄地说。
拉特利奇那间办公室的门吱吜吜地低声响着。为了通风起见,他们总是把两扇门安得对开着。一进一出。
咱们的救世主。周围镶着络腮胡子的鸭蛋脸,在暮色苍茫中说着话儿。玛丽和玛尔塔。男高音歌手马里奥用剑一般的雨伞探路,来到脚光跟前。
“要么就像马里奥,”布卢姆先生说。
“对,”红穆雷表示同意,“然而人家说,马里奥活脱儿就像咱们的救世主哩。”
红脸蛋的耶稣·马里奥穿着紧身上衣,两条腿又细又长。他把一只手按在胸前,在歌剧《玛尔塔》中演唱着:
回来吧,迷失的你,
回来吧,亲爱的你!
牧杖与钢笔
“主教大人今儿早晨来过两次电话,”红穆雪板着面孔说。他们望着那膝盖、小腿、靴子依次消失。脖子。
一个送电报的少年脚步轻盈地踅进来,往柜台上扔下一封电报,只打了声招呼就匆匆地走了,
“《自由人报》!”
布卢姆先生慢条斯理地说:
“喏,他也是咱们的救世主之一。”
他掀起柜台的活板,穿过一扇侧门,并沿着暖和而昏暗的楼梯和过道走去,还经过如今正回荡着噪音的一个个车间,一路脸上泛着柔和的微笑。然而,难道他挽救得了发行额下跌的局面吗?咣噹噹。咣噹噹。
他推开玻璃旋转门,走了进去,迈过散布在地上的包装纸,穿过一道轮转机铿锵作响的甬路,走向南尼蒂的校对室。
海因斯也在这里,也许是来结讣告的账吧。咣噹噹。咣噹。
讣告
一位至为可敬的都柏林市民仙逝
谨由衷地表示哀悼
今天早晨,已故帕特里克·迪格纳穆先生的遗体。机器。倘若被卷了进去,就会碾成齑粉。如今支配着整个世界。他这部机器也起劲地开动着。就像这些机器一样,控制不住了,一片混乱。一个劲儿地干着,沸腾着。又像那只拼命要钻进去的灰色老鼠。
一份伟大的日报是怎样编印出来的
布卢姆先生在工长瘦削的身子后面停下脚步来,欣赏着他那贼亮的秃脑瓢儿。
奇怪的是他从未见过真正的祖国。爱尔兰啊,我的祖国。学院草地的议员。他竭力以普通一工人的身份,使报纸兴旺起来。周刊全靠广告和各种专栏来增加销数,并非靠官方公报发布的那些陈旧新闻。诸如一千XX年政府发行的官报。安妮女王驾崩等等。罗森纳利斯镇区的地产,廷纳欣奇男爵领地。有关人士注意:根据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