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星星”。惜惜说。董小宛指着银河说:“银河很像一条路。”赶车的妇女这时朝空中抽了一鞭,仿佛要驱走天空让星河更清晰似的,她略微转头对董小宛和惜惜说:“天上的路和人间一样。”董小宛觉得她的话包含了某种神秘的类似命运的东西,但究竟是什么她却答不上来。所以只好沉默不语。牛车的轮子轧轧地滚过碎石、泥块和积水。她们都看见积水复制了一小片星空。
后半夜的如皋街头,冷清清的,如果不是客栈门前挂着的一串红灯笼,那么街边黑乎乎的低矮木屋便会令人觉得这是乡村。树影之中有几只鸟被车轮声惊飞。她们敲开客栈的门,店家殷情地予以接待。那几辆车乘着夜色回家,车夫觉得银子让他们兴奋,街边露宿的从北方逃来的一些难民朝他们瞪着古怪的眼睛,那目光中充满对安居乐业的向往。
第二天,用过早餐,董小宛和惜惜着了淡妆便要去冒府。
跨出店门的刹那间,一个调皮的念头刺进她的脑海,像一道闪电使她眼睛一亮。她拉着惜惜回到客房,翻出旧衣服,两人打扮成难民似的。反正这段时间由于闯贼在北方连连获胜,江南随处可见难民。她有心试一下冒府是否势利眼。
她俩一路经人指点,转过两个街角,然后由一位疯老太婆引导着穿过一条很深的弄堂,到了另一条街上,迎面就看见一溜高墙。她俩顺着墙拐了弯,就到了冒府大门前。
冒府大门看上去不很气派,但依稀有一股不落俗的气韵。
门前的一对石狮子小巧玲珑,显然出自有名匠人之手。董小宛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她抬起头,看见院内一棵高大槐树的枝条伸出墙来,那枝条光光的,挂满了许多褐色枯焦的荚子。也许是心情愉快的缘故,她的幻觉中出现许多白色的槐花。
无论她多么自信冒辟疆的感情,当她举手扣响门环时,总免不了在内心一阵迟疑、顾虑和不安。门环发出的声响不够响亮,有点像乞丐哀求的颤音。她自己都觉得委屈。
门开了,发出一声尖利响动,仿佛门后惊飞了一只什么古怪的鸟儿似的。一个丫环模样的人伸出头来,问道:“找谁?”
惜惜道:“我们远道而来,求见冒辟疆冒公子。请问他在家吗?
丫环道:“公子不在家里,他出门两个月了。”
“去哪里了?”董小宛忙问道,她担心冒辟疆是去苏州,让他扑空多难为情。
“去岳阳接老爷。老爷告老还乡了。”
“哦!”董小宛心里一沉,怅然若失。“他什么时候回家呢?”
“说不准。长则一月,短则一二十天。”
“唉——”董小宛叹了口气“。
“惜惜问道:”少夫人在家吗?“
“少夫人在家。”
“我们远道而来,”惜惜道,“能不能在冒府寄住几日。”
“这个……”丫环又上下打量她俩,说道:“二位稍候,待我请示少夫人再说。”丫环说着又虚掩了门进厅中去了。
少顷,丫环又开了门,手里拿着一锭银子站到她俩面前,说道:“府上因为男主人不在家,夫人不敢自作主张,所以不便收留难民,请二位谅解。这银子是夫人的心意,请二位笑纳。”
董小宛一听,自己果然被当作了难民,转身就走。她平生最恨势利眼,当年和柳如是一起在某家古玩店受到的侮辱构成她印象中最惨痛的印痕,类似的情况她无法忍受。惜惜跟着走了几步,忽然转身对站在门前的丫环道:“如果冒公子回来,告诉他董小宛来过了。”
董小宛坐在大车上出了如皋。回到客店她没向众人解释,便叫了两辆大车,装上行李说往扬州去。大家见她脸色,也不多问,跟着就走。其实,随便去哪儿他们都一样。
出了城门,她忽然后悔了。怎么可以如此匆匆而去呢?难道苏元芳真的伤害了自己?至少她自己也不会就此甘心。她叫大车暂停。惜惜看出她内心的疑虑,将剥开的一瓣桔子送到她的唇边,她会意地用牙轻轻咬住。
就在大车停稳时,一匹马从后面追了上来,骑马的是个女人。正是苏元芳。董旻刚好跳下车,朝车辙上撒尿,看见来了女人,慌忙停了撒得一半的尿,将裤带胡乱扎住,假装没事似的站在车轮边,专等这个女人骑马过去。谁知苏元芳却在他面前勒住马,气喘嘘嘘地问道:“车中可是董小宛小姐。”
董旻一怔,抬头上下打量苏元芳。苏元芳不觉面上一热。
他答道:“正是。”
董小宛听到询问,拉开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