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瞪大了眼,有些惊疑不定的道:“对了,老兄,你到底是什么来头,那一
路的角色?你的武功根底相当深厚,连那最难缠,最不论情面的老公奴姜宜都要看你三
分颜色,这还不说,你开口要借四万两银子的钜数,却口气轻松自在,好象寻常人去借
四吊制钱一样的安闲法,而你举止雍容,神韵高华,看你年纪轻轻,竟威仪自露,你,
你的底蕴恐怕大有不凡之处吧?”
燕铁衣道:“和你相同——我也只是一个江湖过客,绿林草莽,没啥可稀罕的。”
张开嘴想笑,朱世雄却又若有所思的把那声笑凝结上了眉头,他在回想着:“姜宜
一直称呼你为‘大当家’,可见你说你也是道上同源的确不假,至少,你是某个组合或
码头主事发令的角儿,不过,组合有强弱,码头分大小,似你这般的功架,却决非那等
小家小户的堂口大哥摆布得出来,你一定是个大帮大派的瓢把子。”
燕铁衣笑道:“都是混饭吃的苦哈哈,赖的是人招人无价宝,其实我又有什么三头
六臂?称得上什么局面?大家捧着给几分脸色罢了。”
思寻着,朱世雄自管在追索:“是了,你曾经回答老姜宜,报出你的万儿……由于
腔调很低,我没大听清楚,好象你是姓燕……不错,叫燕什么……燕什么衣来着!”
燕铁衣道:“燕铁衣。”
点点头,朱世雄一拍自家脑门:“对了,燕铁衣,你不说,我可真想不起来。”
猛的噎回了最后一个字的尾音——
朱世雄像一下子吞了颗火烫热栗子下肚,他凸瞪着一双眼珠,大张着嘴巴,好半晌
都没转过气来!
燕铁衣看多经多了这种场面,早已习惯于人们对他名姓初报时的惊震反应,他也总
是遗憾不能使这种反应变为平淡,树大免不了招风哪;眨眨眼,他道:“我想,你可能
也知道我。”
大大嘘了口气,朱世雄摸着自己胸膛,嗓门沙哑:“可能知道你?我的皇天,燕大
当家,‘青龙社’的魁首,就算如雷贯耳吧,也没有刚才那一剎那的震动法,对你,我
不但是仰慕已久,闻名已久,更是想巴结你很久了,求都求不得一见,今天却误打误撞
的遇上了你,尤蒙垂助施恩,一而再三,娘的皮,说我朱世雄命中注定有贵人扶持,可
是半点不假,道上混世面的朋友,谁不晓得‘枭霸’其人?可是有幸亲近,仰承德惠的,
却是少之又少,端的造化啦。”
燕铁衣静静的道:“别把我说得那么玄虚,一般传言,往往流于渲染夸大,不符实
际,我亦仅是个食人间烟火,有血肉之躯的凡夫俗子,或者略有手段,岂能真个通天入
地?”
朱世雄异常兴奋的道:“你不用谦,大当家,任什么赞美奖誉之词,你全他娘承担
得起,毫不过分!”
露着那一口参差不齐,却还算白净的大板牙,他又接着不自胜的道:“难怪姜老鬼
一见到你就是那副低三下四的德性,更难怪你的口气这么大,我像个掉在水里的人,如
今不止是攀着一根浮木,简直是抱住一座山啦,如此一来,我还沉得下去么?大当家,
一个人背时久了,总该有交运的辰光,遇上你,我就是运道来了,真个运道来了。”
燕铁衣似笑非笑的道:“等把问题全部解决之后,你再轻松自在不迟,朱兄,我们
还是准备上路,先去凑合那四万两银子吧!”
急忙站了起来,朱世雄不禁有些讪讪的道:“我是乐极忘形了,大当家,你可千万
包涵则个!”
燕铁衣道:“没关系,以你这种爽朗直率的性格,要憋着闷不吭声,那才叫奇怪呢!”
稍稍抄扎了一下,朱世雄道:“大当家,我们先朝那里去?”
燕铁衣往南一指,道:“‘全家店’,离这里大约百多里路,从容着走,明天一大
早就到了,我那朋友的住处在‘全家店’外街,找着他以后,如万一他手上的现银不够,
总得给人家几天时间调转,拿到了钱,赶往‘金坛府’也要一段辰光,到了那里再疏通
打点一番,个把月的期限也就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