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高高的尖浪头从下游往渔槽草排犁来,绕着渔槽草排,旋了几圈。两条乌青的鲤鱼脊背现出了水面,竖着三角形的红鳍翅,扇着分岔的大尾巴,一翻身又沉入了水里。倏地一下,一条张着大嘴的鱼脑壳,从渔槽草排中间的水下,钻了上来,顶开渔槽草,溜在上面,整个身子躺在蓝藻上。“啊唷,我的妈呀!好大的一条撒子乸,足足有十多斤重。”撒子乸在月光下翻着雪白的身子,一下一下扇拍着尾巴,溅起了阵阵老高的白色浪花。浪花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着虹光。小秋见了,全身紧张起来,惊慌得手脚不停地打颤,怎么也控制不住。他双眼紧紧地盯着渔槽草排。片刻沉寂过后,又有几条黄牯浪从周围朝渔槽草排涌来。“嚯!”地一声,一条大公鲤鱼踔入渔槽草排里,趴在渔槽草上,一边扇着鳍翅;一边从身后标出一股股白色的精液。这时,四五条肥胖躁动不安的大撒子乸,紧随其后,溜到柔软的渔槽草上,躺在那儿,峨着头,扇着尾巴,排泄着一股股如棕板籽的金黄色鱼子。顿时,渔槽草排上,如开了锅的水,乒乒乓乓地沸腾着,阵阵水花四溅。好几条大鲤鱼不停地钻上钻下,忙得花勤了。
过了好一会儿,浪花渐渐消失了,从渔槽草下不停地冒出几股大翻水。凭经验,小秋知道鱼已经钻进了篾籇里。他连忙脱掉衣服,由于激动,双手滂得动厉害,半天拈不住衣服的扣子,好不容易才脱掉罩衣。在脱裤的时候,脚也双摇,徛也徛不稳,几次绊倒在地上。最后,他只穿着背褂和短筒子裤,沿着河岸的趄坡趖到河里,站在齐脚大腿深的水里,双手抓住渔槽草排的绳子,使劲地慢慢往岸边攸。攸到岸边浅水处时,只见几条篾籇里,伸着几把蒲扇似的大红鲤鱼的尾巴,一摆一摆地在扇动。小秋慌忙躬下腰去,解开捆着篾籇的绳子。有力扇动地鱼尾巴,猛地霸在小秋的脸上,并溅了他一身的河水。冰冷的河水淬得他接连打了几个冷滂,他的脸也被鱼尾巴打得发火辣烧,几乎麻木了。他不顾一切地解下篾籇,展劲地提出水面。
掂了掂邦重的鲤鱼,起码有十四五斤重一条。小秋把篾籇提到岸上,将里面的撒子鱼全部取出来后,清理一下,共有六条,约一百来拾斤。他把鱼装进网袋里,放在草坪里,有几条撒子乸的屁股上,还在不断地流着金黄的鱼子。几条鱼张着嘴一噏一噏地不时掀着网衣,在地上拼命地踣。
鸡已叫了三遍,月亮落在西南天边的黑色群峰上,大地还隐没在朦胧的晨昏里。这时,父亲披了件夹衣,佝偻着腰走来了。他看到地上有那么多撒子鱼,高兴地说:“嘤,运气不错!我做梦发大水,知道今天硬有财喜。”
小秋说:“有那么灵?爹,你看怎么处理?”
他们父子俩商量了一阵,决定拿到辰河镇上去卖掉,斢掉换点钱,帮补家用。小秋说:“留条小的自己吃吧。”
父亲说:“家里还有荤菜,都卖掉。得几个钱,你给芝兰去送点儿,她在城里学习开销大。这孩子很好,很备细,省吃俭用。她每次来,都给你奶奶和我们带那么多糖果。剩下的就买点儿化肥浓田。”
天麻麻亮,小秋从屋前面蓝河溪岔里,划来一只渔划子,把鱼装上划子。在薄薄的晨雾中,他划着划子,朝辰河镇飞快地驶去。
第4章、刘光汉(1)
上午十点钟,在辰河镇企业办主任办公室的豪华的老板椅子上,坐着一个四十过坳的中年人。他瘦高身个,蓄着偏偏的飞机头,圆额头,高颧骨,阔嘴唇,尖下巴,睖睁着一对狡捷的三角眼。在他眉宇间隐含着一股不易觉察的精明和昂藏的气派。他就是辰河镇企业办一把手刘光汉。说起他,可是位大名鼎鼎的大红人。在辰河镇这一带,没人不知,没人不晓。他不光是镇企业班主任,同时还兼任着蓝溪村党支部书记。
他当过兵,后来退伍回村,七五年,*时造了村老支书的反,夺了权,当上了村支部书记。因村办企业开办煤矿、建柑橘场有功。一九八三年在他当人大副主任的姐夫吴兆谛的关照提携下,刘光汉顺利的当上了镇企业办副主任,成为不吃皇粮但同时掌控着村党支部的大权的招聘干部。那时,镇企业办主任是由邓一浩副镇长兼任。八八年,辰河镇镇企业总收入过亿元,连续三年在县里放了三颗卫星。其实这数字有很大的水分,他们连老百姓田里的稻草和家里的鸡蛋,都算成镇企业收入。当时,正是兴起凭政绩用干部的时候。数字出政绩,政绩出官,官出数字。在那人人都心知肚明的所谓干部任用改革不成文的潜规则盛行的年代,*年邓一浩被提拔为县乡镇工业局局长。自古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刘光汉又在其姐夫的帮助下,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