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人，总是需要一些或畏惧，或尊敬，或敬仰，或崇拜的目标的。
钱渊尊敬亲身上阵的当代大家唐顺之，敬仰伤势未愈向着倭寇前进的俞大猷，内心深处崇拜那个选择松江的聂豹。
但钱渊畏惧的只有一个人，6树声。
当然了，这种畏惧的情绪中也夹杂着尊敬……不过，第二天一早上门的钱渊心里并没有后一种情绪。
“真是了不起啊，都说华亭钱氏再出英杰，都说华亭钱氏诗书传家，却适时出了个精通兵法的……”
“天地君亲师都不管不顾了，你还有脸上门来！？”
端坐在太师椅上的6树声明显准备的很充分，训斥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从无停歇，甚至他手边还沏了一杯茶以备润喉。
昨天听到叔母那调侃，钱渊就知道今天肯定要挨一顿训斥……但直到今天早上，留守的李四才小声告诉他，倭寇还没攻松江之前，家里两个护院已经准备对6树声下手了。
到底还是没下手，因为被6树声提前现了……看到准备好的绳索和马车，老头被气得七窍生烟。
整整三刻钟，被训得面如土色的钱渊才找到机会插嘴。
“老大人，迁居杭州……”
“又想着逃命？”6树声冷笑道。
“我不走。”
“嗯？”6树声脸色缓和下来，仔细打量了钱渊几眼，“什么意思？”
“双江公召晚辈随军整理文书。”
6树声捋着白须连连点头，“老夫听人说过，你在崇德县总理内政，出谋划策……倒是有这个资格。”
钱渊轻声道：“但家人要迁居杭州避难……至少两三年内，松江必是四战之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看了眼旁边的6树德，钱渊继续说：“6家男丁两人，至今无子嗣，老大人于心何忍？”
“如果老夫不肯呢？”
钱渊咽了口唾沫没吭声。
“还是要把老夫绑去？”6树声火气还没消，“真是有能耐，都说你在崇德县杀戮决断，搜捕奸细，坚拒乡民入城，这一套玩到自家人头上来了！”
“兄长，渊哥是好意嘛。”被钱渊瞪了好几眼的6树德小心翼翼劝道：“大不了……给他多出几个题……额，多出几个无情搭嘛。”
钱渊眼睛都瞪圆了，特么的，这就是你说的想好的劝慰？
“这倒是。”6树声看钱渊那表情登时拍拍桌案道：“明年你要乡试，以后就一天六道题吧，就算随军也总找得到时间写的。”
钱渊故意犹豫片刻后才勉强点头应下，总要让这老头出口气吧，再说了，言下之意是答应迁居一事了。
看事情已经谈定，6树德咳嗽几声，小声说：“兄长，渊哥儿那些族人也……”
“对了，还有件事。”6树声突然开口打断道：“五日前，张家女眷来访，聊起了渊哥儿你……”
“张家女眷？”钱渊眨眨眼示意没听懂。
“华亭张氏也算是本地大家，当年简庵公是正统十三年进士……此人即张蓥。”6树声详细解释道：“后历任刑部尚书、兵部尚书，弘治二年卒于任上，赠太子太保。”
钱渊又眨眨眼，这是看中了我要联姻？
6树声继续说：“张蓥有一孙女，因连续为祖父、祖母、母亲守孝，直到十九岁尚未成亲，后来嫁与本县人为续弦。”
钱渊眯起眼缓缓问道：“徐？”
“不错。”6树声平静的看着钱渊，“她就是徐华亭如今的正妻，五日前来访的是其弟妹。”
钱渊垂下头掩饰试图掩饰眼中的寒意，“其弟妹可有女儿？”
“没有。”6树声慢悠悠道：“倒是徐华亭那位正妻生两子一女，两子分别是十岁、四岁，其女今年应是十三岁，据说尚未定亲。”
说的不能再明白了，6树德脱口而出，“徐家看中渊哥？这等暴户！”
但6树声和钱渊都没说话，书房内陷入一片寂静。
6树声考虑的是自己女婿钱铮，在他看来，这是徐阶再一次拉拢钱铮的手段，只不过如今徐阶在朝中是当之无愧的二号人物，即使这次东南事败也很难真正影响其地位，有必要吗？
但钱渊心里想的就复杂多了，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他不喜欢，但也并不陌生。
良久的沉默后，钱渊艰难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双江公召我随军……”
“之前在苏州拜见双江公时，南下浙江督战的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