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听读文件资料,等康复以后再说。”
“请你们理解一个八十多岁老人的心情,我的时间不多了,还等待何时?”黄克诚恳切地说。
说着,他又轻声吟诵起“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诗句。
当他自知已完全丧失了工作的能力时,便拒绝治疗和用药。
医务人员百般劝说,他仍坚持不让。
“我已经不能为党工作了,请你们不必为我浪费国家钱财了,把药留给能工作的同志用吧。”黄克诚对医务人员和周围的同志们说。
“你对党和人民曾经作出了很大贡献,人民希望你多活几年,对你进行治疗不是浪费,这是人民的心意啊!”同志们对他说。
“一个人不能工作了,无所事事,还活在世上,又有何益?”黄克诚叹了一口气,眼睛似乎在凝视着什么。
黄克诚多次以拉法格晚年自己结束生命的事例,要求不要对自己进行抢救。
但是,人们怎能忍心眼看着他受疾病的熬煎而不去治疗抢救呢?万不得己,只好找几个身强力壮的警卫员,强按住他的手脚,为他注射、输液、输氧。
可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难免有疏忽和意外,黄克诚常常趁人不备,突然将输液针头从身上拔掉。
黄克诚在施行了几次大手术以后,虽然头脑还清醒,但己不能发出声音说话,进食和呼吸都要靠仪器。
他离开手术台进入病房清醒过来后,就把呼吸机的管子拔掉。护士替他安上,他再次拔。这样,只好由几个小伙子按住他的手脚,再插上呼吸机。
一个一辈子为了人民的利益出生入死呕心沥血而终生过俭朴生活的大将,连到晚年病重时吃药打针都感到是一种浪费,这似乎令人难以理解。
但是,黄克诚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心中始终装着人民群众,而唯独没有他自己!
1986年深秋。北京。三○一医院。
太阳透过玻璃窗,钻进了病房,依偎着黄克诚。
这是黄克诚解除“监护”回到北京后第十七次住院,也是最后一次住院。
这天,他躺在病床上,借助900B呼吸机平稳地呼吸着。不时地,他眉宇间露出一丝笑容。
“黄老今天气色很好。有什么特别高兴的事吗?”有人问。“今天是黄老的八十四岁生日,下午全家人都过来祝贺。”“就他家里人来吗?有没有其他祝寿活动?”又有人问。“黄老过生日从来不告诉人,知道他的生日的人来祝寿他也一律谢绝。这些年来,他在病房里过的生日少说也有七,八次,每次都是这样。”
三○一医院的医务人员对黄克诚十分钦佩。这些见过大世面的高于病房的医务人员,见过某些人在病房里兴师动众,大张旗鼓祝寿的热闹非凡的场面。相比之下,黄老就是显得有些“寒酸”了。
黄克诚过生日,都是自己掏钱买点生日蛋糕,由他切开,有时病得难以动手就请护士或他的老伴切开,分给大家分享。
有一次,单位特地在一家饭店给他安排好了生日宴会,他却拒绝了。何必那么铺张浪费呢?脱离了群众,生日活动过得再热闹,也是空虚的。黄克诚总是这样认为。
下午,探视时间到了。走廊里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黄克诚的夫人、儿女和小孙子们,提着两盒大蛋糕走来了。
“爷爷,祝您生日快乐!”黄克诚的小孙子黄健,一下子扑到他的床头,抓住他的手,对着他的耳朵奶声奶气地说。
“我们看您来了,祝您生日快乐!”夫人和子女们也一一贴着黄克诚的耳朵说。
黄克诚微微点点头,表示接受了祝愿。
黄克诚戴着呼吸机,不能说话。他摸索着握往来人的手,脸上一直挂着微笑。
医务人员也走过来向黄克诚表示祝贺。黄克诚一一握着他们的手。他握得很有力,所有的话语都包括在这紧紧地相握之中了。
黄克诚做了个手势。夫人唐棣华明白他的心意。
她带着孩子们走出病房,来到休息室,切开了两盒蛋糕,一一送给了医生、护士。
“谢谢你们对黄老的精心治疗。你们辛苦了!”唐棣华说。
黄克诚听着,脸上现出微笑。
这是黄克诚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1986年12月28日11时15分,黄克诚走完了他人生道路的最后一程,溘然长逝,终年八十四岁。
12月30日。《人民日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