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的长矛向跪在地下的卫兵剌去时,忽然从黑洞洞的窗户里传出一声微弱却尖利的叫喊:
“索元礼,你,你……”
索元礼愣住了,谁敢对我直呼其名?透过窗棂向屋里看去,见一披头散发的女人依偎在一个男人的怀里,指着窗外的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这样一句话:
“你,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听到她那低微却坚不可摧的语气,索元礼的手停住了。虽然,他押送这两个钦犯已十几天了,他实在不知道他们是谁,甚至是男是女,要不是今天发生这样一件事,他也不清楚。刚才听那女人的口气,不会是虚张声势;何况,皇太后临行前的郑重其事交待,字字千钧;一路上又安排得这么周密,看来绝非一般人物。不是王爷就是皇太子,再不就是有地位的皇亲国戚。这种人倒起霉快,翻身发达也快。别看他今天这副熊样,说不定时来运转,成了当朝大员,你想拍马屁还拍不上呢。就说自己吧,一个打入死牢的囚犯,一眨眼成了将军,过去那些在我面前耍威风跟我过不去的家伙,我一个一个的收拾……
想到这里,索元礼扭头对跪在面前求饶命的卫兵说:“随我来,我有话问你。”
那卫兵跟着走进索元礼的房里,依然跪下,听候问话。
索元礼问了:“谁让你们送水的?”
那士兵答道:“小人哪敢跟那两个钦犯搭话,只因他们拿出一块金牌我们看了,才敢给他们送桶水的。”
“什么金牌?”
“长长的,方方的,巴掌大一块,上面画了龙,还有字。咱不认字,他认得,说是宫里太子王爷们进出宫用的金牌。就凭那东西,什么都能要,莫说一桶水。他就给他们提来了。”
“他们要水干什么?”
“说是那女的要生产了……”
刚说到这里,便从后院传来清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索元礼眼珠一转,手一挥,对跪在地上的卫兵说:
“起来,快去给他们送水去,记住要热水,叫伙房快烧。”
“哇,哇,哇……”婴儿的尖锐哭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像把尖刀挑破夏夜的黑暗和寂静。那哭声放肆得无所顾忌惟我独尊,全不把这世界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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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驿站啼婴(1)
有了几分酒意的索元礼,一把抓过新娘伸过来的细嫩小手,连同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口里不住地说:“好酒.好酒……”
经不住一路颠簸,孩子提前来到人世。
孩子爸,虽然已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但从未亲眼见过生孩子。以往,抱在手上的孩子都是干干净净白白生生,而现在,看那小东西急不可耐往外拱时,他恨不得一把按住,把那血糊糊水淋淋的东西往里摁。
“你真是会选时候!”父亲嘴里嘟噜出责怪。
母亲,是个年轻女人,倒显得更沉着更有主见,她已经有过生孩子的经验,她用她那几乎虚脱的声音指挥着丈夫:
“两手轻轻接住,放在炕上。那边墙旮旯里有块破瓷碗碴,拿水里洗洗,搌干了,用它把孩子脐带割断。过来,把我这里衣的下摆扯一块,沾了水,给孩子通身擦擦……”
父亲笨手笨脚地做着,在妻子有气无力声音的感动下。他心里的埋怨逐渐消解,细心地用两手摆弄着手中不停呐喊的肉块。这毕竟是我的血肉啊。你既然来了,我就接受你。叫吧,喊吧,我的孩子,帮我把这么久以来胸中的闷气和委屈全部喊出来吧……
“是个带把的吗?”母亲问。
他摸了一把说:“不是。”
“也好……”
“都一样。”在他看来,这个时候,无论是男是女,都没有意义。
“给她包一包。”
“拿什么包?”
实在走得太匆忙,一点时间不给。要把刚满三岁的孩子带上,不许;要收拾两件衣服,不许;不许,不许,不许!要立刻跟着走。女人多个心眼,顺手把搭在床头的、当初绣给丈夫作为信物的裹袋扯下来交给男人:“拴在腰上,装个什么方便……”
“把裹袋解下来。”
一句话提醒了男人,一手捧着那团哇哇乱叫的肉,一手伸向腰间,解下裹袋。
裹袋,是当时男人们普遍使用的拴在腰间装银钱杂物的船形口袋。因为是作为信物送给男人的,选料好,绣工精。红绸做面,细布做里。绣的是鸳鸯戏水,还有“永远相随”四个弯来拐去的篆字,如水草缠在那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