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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活下来了。
但这也意味着,她要继续活在这份痛苦里。
“晕过去了哎。”库克走近蹲下身,戳了戳了奥黛尔被鲜血、泪水和尘土混杂,尽显狼狈的脸。
塔尔玛叹气,垂下的眼帘掩盖住了眼底兔死狐悲的哀伤,“第一次没清醒的安抚下来,之后就更难了。”
库克撇撇嘴,“大不了撑不过去就打晕她。”
说着,他又想起了还有一个没见过这个场景的新人。
怎么没声啊,不会是吓晕了吧?
转头一看。
哦豁!
小不点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开了塔尔玛遮挡的手,愣愣的注视着昏迷的奥黛尔。
“她怎么了?”他问。
听到纲吉的问题还在苦恼“自己怎么这么不注意要是纲吉出了什么事”的塔尔玛也怔了一秒,然而对上了那双澄澈的眸子她便了然了。
对了。
纲吉太小了。
他懂得什么是受伤,什么是死亡吗?
他不懂的。
塔尔玛突然觉得,纲吉或许才是他们中“病情”最稳定的那个,不知者无畏。
其他两人也想到了这点,铃木转头就躺回了自己的位置看起来是要睡了,库克见他这么利落的动作瞪大了眼,“喂喂,不帮个忙吗?”
这里躺着两个需要搬运的大活人呢!
“你自己解决。”话落,他就背过身去,不动了。
库克:“……”
库克下意识的看向塔尔玛,塔尔玛也在微笑着看着他,两秒后,红色卷发的少年只好认命的当起了搬运工。
啊,该死,他前面为什么要打晕图卡啊,这货沉得跟头猪一样!
塔尔玛拉着纲吉的手,走回自己睡觉的位置。天色很晚了,他们明天还要工作呢。
奥黛尔没能挺过去。
魔素的暴走在她的情绪下一直反复,没几天,她就被自己逼得精神崩溃了。
最初几天,她只是缩在角落里,不说话不工作,连以前“每天都一定要洗澡”的执念也被她丢弃了。
奥黛尔不再每天干干净净的了,魔素暴走是造就的伤口暴露在空气里,流下的鲜血和汗水也因为时间过长而发出奇怪的味道。
但她已经不再在乎自己的形象了。
纲吉见了,自发的去为她清理伤口。
他先前因为干活儿受过一点小伤,是塔尔玛用清水帮他清理的。
塔尔玛说伤口一定要清理好,不然万一感染了就危险了。
纲吉不希望奥黛尔出事。
在小不点抱着小木盆靠近,并拿着小手帕轻轻为她擦拭伤口的时候,奥黛尔只是看了他一眼。
纲吉的水资源是最有限的,拿这些水为她擦拭伤口,可能就意味着这孩子今天没水喝了。
多傻啊!
奥黛尔看着想着,最后居然有泪水从眼眶滑落。
她将自己的脸埋进臂弯里,从牙关里泄露的,是低沉的压抑的,绝望的哽咽。
小不点以为是自己笨手笨脚弄疼了她,有些无措的笨拙的安慰道:“奥黛尔,对不起……很疼吗?我不是故意的……”
“我、我……”
奥黛尔的哭声渐渐变大,最后变成了号啕大哭,她嘶哑的哭声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发泄出来!
纲吉不知所措,只好坐在原地,等奥黛尔自己冷静下来。
奥黛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明明,已经没什么好哭的了。
这里没有人会像她父亲一样,一看她掉眼泪就手忙脚乱,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
为什么她要离开家呢?为什么她会离开家呢?
不甘心啊!好恨啊!
要是她从未离开过家该有多好。
要是她从未离开过父亲,那该有多好!
魔素暴走在反复,奥黛尔逐渐陷入了自己的幻想,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她幻想中的自己从没离开过家,自己的父亲依然在自己身边爱护着、保护着自己,她是父亲的珍宝,是个幸福的孩子。
这个爱干净的,初见时像个公主般的小姑娘疯了,时而缩在角落里又哭又笑,时而跟着臆想中的父亲一起嬉戏玩闹。
纲吉把这些看在眼里,塔尔玛叮嘱他不要再靠近奥黛尔了,可她自己有时还会把得到的黑面包分些给不再工作的奥黛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