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向天际涌去,遮没了天上的弯月。冷雪雯策马疾驰,夜风吹动层层的枝叶,阴沉萧森。雨雾沾衣欲湿,竹露涓滴,流萤闪着星星点点微弱的光,云间雁影,哀鸣之声响彻四野。她四顾茫茫,百端交集,江湖险恶,顿生一种苍茫惆怅之感。幽深冷寂的林子深处忽然传来哗哗的声响,凝神沉思的她猛然惊醒,转向密林,只见寒光闪烁,人影幢幢,耳边嗖嗖声不绝于耳,霎时间乱箭如雨。她处变不惊,立即腾空飞起,宛如蝴蝶翩跹,穿空而过,长袖飘卷,刚柔相济,奇峭变幻,将乱箭卷落。箭如密林,险象丛生,但她飘转无定,宛如辗转于江心的落花,安然无恙。
寒云低垂,林子里充满浓重阴沉的肃杀之气。乱箭落定,密林中两条人影挟着剑光扑来,刷刷刷连刺三剑。冷雪雯步法神秘莫测,转变无穷,身形过处,千松万柏,枝枝叶叶都在飘拂摇荡。此时林中有不时有人发放暗器,一个接一个的火球从高空滚落,满地旋转,冷雪雯腾空飞翔,挥掌自救,打得风尘四起,天昏地暗,林木摧折,浩荡淋漓。她见林中危机四伏,凌空飞越,穿过幽林,掠至林外溪畔。溪水清幽冷寂,水面静如天幕,石生水中,倒影似凝云,萍藻浮动其中。
那两人穷追不舍,冷雪雯凌空飞动,长袖舒卷飘忽,当真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袖法空灵入妙,往往避重就轻,避实就虚,周旋于对方无懈可击的围攻中,兀自挥洒自如,游刃有余。但对方似乎打定主意要将她活活困死,始终不疾不徐,若即若离,出招平稳无声,内息绵绵不绝。
冷雪雯眉头微皱,怒道:“该死!”身形微动,也没见她手上有何动作,其中一人的长剑便到了她手里。她徐徐挥动长剑,在她剑尖挑起之时,那两人忽然感到天地间一阵死寂,一种对于死亡的恐惧像爬虫一样袭上心房。
剑尖挑起,左腾右绕,奇险万变,几乎同时又飞快落下,但在这一起一落之间,两人均被刺中眉心。冷雪雯随手将长剑掷出,飞身上马。
密密匝匝的树丛,埋伏着一动不动。前边道路上站着一个发光的人影,和月光融为一体,宛如鬼魅。冷雪雯心里一紧,正想掉转马头,马匹却已受惊,仰天长嘶,踔腾跳跃,几乎把她翻下去。
她定了定神,定睛望去,只见那人一身银白长袍,身材瘦长,两手背在身后,气定神闲,正是穆犹欢。她皱着眉道:“你想做什么?”
穆犹欢冷冷道:“阻止你去见江逸云。”冷雪雯道:“为什么?”穆犹欢慢慢道:“江逸云必须和于怜香决一生死,他必须死!”
冷雪雯厉声道:“他到底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那么希望他死?”穆犹欢冷冷道:“希望他死的可不止我一个人!”冷雪雯道:“还有谁?还有谁这么处心积虑?”
穆犹欢道:“江逸云已经那样对你了,你为什么还这么关心他?”冷雪雯冷冷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不劳你操心!”穆犹欢慢慢道:“我记得三年前也是这样……一切仿佛就要重演了……你不觉得这很不祥么?”
冷雪雯咬了咬牙,锐声道:“所以我一定要阻止他们!”
穆犹欢道:“你不能!”话音方落,整个人陡然飞起,掌击冷雪雯双肩,起势突兀而又飘忽,气魄辽阔雄浑。冷雪雯倏然滑动,避过这一掌。穆犹欢步步进逼,出招迭宕,步法连绵,与掌势融为一体,圆满透达,纵横恣肆,宛如脱缰野马,出入无人之境,出手开合雄浑,变幻莫测,招招信手拈来,豪宕不羁。
冷雪雯毫不畏惧,一一化解。几招下来,穆犹欢丝毫占不着便宜。
穆犹欢突然停手,道:“三年不见,你的武功倒是大有进展!”
冷雪雯淡淡道:“那是自然,你内伤未愈,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最好闪开!”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这么对他说话!穆犹欢按捺住满腔怒火,沉声道:“那可未必!”
冷雪雯不动声色道:“那你倒不妨试试。”
穆犹欢眼里露出一丝奇特的神色,点头道:“那就试试吧。”
两人对面而立,一言不发,纹丝不动。起初只觉周围树叶哗哗作响,十分嘈杂,继而可听见远处的虫鸣,渐而万籁俱寂。
穆犹欢忽然感到一种无形的力量死死压住他,让他紧张、窒息,除了站在眼前的冷雪雯,他什么也看不见,而对方的眼光越来越亮,也越来越锋利。不久前江逸云那一击对他来说几乎是致命的,若非功力深厚,他很可能当场毙命。他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妄动真力,否则更难恢复。但他不相信冷雪雯杀得了他,他不相信一个女人能有这么大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