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南宫琼林带领众弟子重设了镇妖窟结界,别处修修补补,算是勉强够看。唯独这祛邪图所缺的那一角,上至荼雾宗师,下至门中烧火的杂役,只要能够画两笔涂鸦的一个个都试过,却没一个能修补得了的。
要说此事急,也不急;要等,也不是不能等——等到门主醒来,与三大宗师联手,必有万全之法可以将此修复。但此画壁一日不全,镇妖窟内一日不靖。其中群妖乱舞,个个蠢蠢欲动,虽然不至于造成什么实际危害吧,也挺惹人烦躁的。
于是,代掌门主之责的荼雾宗师拍板,从山下就近延请一位画师上山,修复祛邪图。
山下城镇以往有不止一位画师,但此地方遭大劫,人心惶惶。一位画师已不幸丧命于年兽口中;一位倒是侥幸存活,却被翻倒的屋墙压伤了右臂,至今还吊着胳臂;最后一位倒是全须全尾,却因除夕之夜年兽肆虐之景而骇破了胆子,心中留下了浓重的阴影,听说要去“镇妖窟”这种顾名思义便有很多妖邪的地儿作画,当即吓得又晕过去一回。
所以,当听到了消息前去毛遂自荐的蓝梵空出现,且当场展现了精湛的画技时,荼雾宗师当即便拍板了。
彼时南宫琼林正于镇妖窟中给一只不听话的豕妖“说道”——他发誓,该说的他都说过了,绝对没有因为不耐烦而缺斤少两,是那只豕妖冥顽不灵,一心要脱逃下山,非要和他兵戎相见。南宫琼林见委实教化不过,也懒得再费功夫,抄起剑便给了它三四下,直至把那只豕妖打的口中吐血,脸上开花,跪地连连求饶,方才出来。
然后,他于半路上与被弟子接引而来的蓝梵空照了面。
他们都识得对方,却以为彼此都不认识。
蓝梵空一见他校服大臂上的三道金环,根本不需看脸,便明白,这便是与姬夫人有交情的那位云羿门高徒。
而南宫琼林既然能到陌园请姬夫人出山,自然是早把其间的人事都摸了个清楚。他甚至猜到了姬夫人与蓝梵空的关系,心中虽然巨震,却也明白——门主与其道侣之事,非他一个晚辈可置喙。
于是他识趣地将此事压下,连在荼雾宗师面前都不曾透露只言片语,甚至在除夕夜,他受命去请姬夫人“出关”时都不能皱一下眉头,反而当即拐了弯下山,来到了陌园。从头至尾,除了他不知晓姬夫人已身怀六甲之事,别的,皆了如指掌。
所以,方一对视,二人瞳孔皆巨震不已,但又很快错开了视线。
领人的云羿门弟子向南宫琼林施礼,并介绍道:“师兄,这位是荼雾宗师命弟子带来修补祛邪图的蓝先生。”
又对蓝梵空道:“这位是鄙门中扶岚宗师座下首席,南宫师兄。”
二人皆隐藏起了心中的情绪,相对一礼,互道:
“在下蓝梵空。”
“南宫琼林。”
南宫琼林温和地对那名弟子道:“虚衡,你带蓝先生先去镇妖窟,我去梳洗更衣,再来与你们一道。”又对蓝梵空彬彬有礼道:“暂且失陪。”
蓝梵空原本想向他打听一下姬夫人的下落,却忽然改了主意,道:“请便。”
待他和虚衡行远了,确保不会被南宫琼林听到后,才旁敲侧击道:“在下听闻月前斩杀了那头作乱的年兽的大能,便是贵门门主夫人。在下孤陋寡闻,以往从未听过,女子竟也能修能大道,真是汗颜。”
虚衡笑道:“看来先生果然不谙我们修行之事。鄙门中女修众多,皆修行有成,门主夫人便是其中翘楚。”
蓝梵空赞道:“此间钟灵毓秀,果然人才辈出。”又问:“不知在下是否有幸,拜见门主及夫人?”
虚衡道:“真是不巧。门主与姬夫人皆在闭关,不便见客。”
蓝梵空心中一震,面上却丝毫不显,只道:“如此,甚为遗憾。”
他们继续沿着山路前行,蓝梵空“随口”道:“原来门主夫人姓姬,此姓乃上古西周国姓,传承至今已历数千年,殊为罕见。看来贵派果然底蕴深厚,不负盛名!”
世人都喜欢听好话,修士亦不例外,虚衡虽然面上绷住了,心中却着实欢喜,嘴上谦虚了几句,倒是对蓝梵空亲近了几分。
蓝梵空趁机又问:“贵门中可是有姬氏传承?”
虚衡想了想,道:“惭愧,在下入门时日尚短,此情知之不详。”
不远处的山边巨树上,羲华和井焕闲坐枝丫。羲华望着天边的流云,撇嘴道:“这剧情太拖沓了,不知咱们还要在此蹉跎多久,才能与后世的云轻陌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