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阎领命而去。一个时辰之后,渡江而来的五万赤霞大军,已分批登上了渡船,向燎河以北回撤。
朔麒云和惜月登上最后一条渡船,遥遥望着原野之上那滚滚而来的烟尘。惜月对于不能亲眼看看两军交战感到很可惜,此刻站在朔麒云身旁。心有不甘地望向岸上。
那风驰云卷一般的玄色浪潮之中,一骑白马蓦然突围而出,朝岸边疾驰。马上那人。银甲闪亮,银盔之上一绺红缨,腰悬宝剑,英气逼人。他奋不顾身地纵马冲向堤岸,朝江中渡船上的人嘶声裂肺地呼唤。
惜月望着那个身影。一种奇异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离是太远。她看不清他的样子,却觉得那身影如此熟悉,他正悲切地朝她大声呼唤着什么,可那声音却被浪涛声淹没。
她的心突突直跳,不由自主地跑到船头,想看清他的样子。他的身后,大军渐渐奔近,那面褐色的大旗上,一只黑色的雄鹰正展翅飞翔。惜月怔怔望着那面大旗,脑中似有个声音呼之欲出,一丝残存的影像蓦然一闪而过,她睁大双眼,紧紧看着那人,在脑中拼命努力思索着,欲将那一闪而过的记忆留住。可是,无论她怎么思索,脑中仍是一片空白。
船越驶越远,岸上的身影渐渐模糊,从她的视线中消失。突然之间,她的头剧烈地痛了起来。
朔麒云已来到她身旁,“惜月,怎么了?”
惜月两手捂着脑袋,神情痛苦,“好痛……”
朔麒云微微蹙眉,两手按在她两边太阳穴上,一股热流顿时注入惜月脑中,片刻之后,刚才那头痛欲裂的感觉渐渐缓和。朔麒云将她搂入怀中,轻轻替她柔着穴道,“还痛吗?”
惜月眉头紧锁,轻轻摇了摇头,脑中仍不断回忆着刚才看到的一幕,“麒云,刚才……那人是谁?为何我看到他,会觉得我……我以前认识他?”
朔麒云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江面上,不动声色地道:“那人是墨渊国君,你并不认识他。”
大军退回燎河北岸,驻扎于巴栎城外,朔麒云只带了一千兵马进城。雍州原本就是朔麒云的封地,在赤霞夺了雍州五城后,朔麒云任由原来的官吏主自决定去留,愿意归顺赤霞的,仍担当原职,不愿意的也决不为难,交下官印便可离去,对雍州百姓也决不残害,因此赤霞军入境之时,政权交接进行得很顺利。如今赤霞已接管了这里将近一年,百姓们心里纵然不愿,但生活还是回归了正途。
惜月自病好后,便一直生活在霁月宫,唯一的一次外出,便是上次去冬猎,这次可以随朔麒云远离霁月宫,自是欣喜雀跃,央求了几次朔麒云带她四处游览一番。
这一日,适逢朔麒云有半日空闲,他离开了墨渊这么久,也想看看雍州的变化,便带上惜月,乘着马车出了驿馆。
马车在巴栎城中的街道上行驶着,惜月将马车的帘子打开,好奇地打量着车外的景致,这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新鲜有趣的。一路上,她不断地朝朔麒云发问,朔麒云也细心地一一为她讲解。
“麒云,我喜欢这里,不喜欢赤霞,我们就留在这里,不回去好吗?”
朔麒云轻笑道:“我也喜欢这里,但却不能留在这里长住,祁丹才是赤霞的都城,我们一定要回去的。”
惜月不满地嘀咕道:“赤霞有什么好,一年到头总是冰天雪地的,冰死了,哪像这里,气候怡人,多好。”
朔麒云微微笑了笑,心里倒是有了个心思,等大局已定,或许将赤霞都城迁到雍州也未尝不可。
正思量间,马车突然一个急刹,云影卫的人迅速围在马车四周,阿虎已第一时间抽剑护在惜月这边的车旁。
“怎么回事?”朔麒云的语气从容不迫,丝毫没有一丝紧张。
“殿下,是狄靖。”云竹的在车外回答。
朔麒云微一蹙眉,随即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一掀帘子便下了马车。惜月好奇地探出车外,朝前方张望。宽阔的街道中央,一名男子当街而立,一袭单薄的青衣素袍,长发高束脑后,腰着悬着一柄青剑,一条黑色的细链子正圈在他左手手腕上。
朔麒云信步走到马车前,在他面前站定。云影卫人的正要上前,朔麒云却一摆手制止了,只平静地望向狄靖,两人静静对峙,没有人开口先说话。
惜月望着狄靖,只觉这人的容貌美极了,和朔麒云不相上下。朔麒云浑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雅气质,像一朵高贵的赤霞国花牡丹,而眼前这人,宛如空谷幽兰,飘然出尘。可是,这人为什么这么熟悉?像是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