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文看着她,面前的酒菜一动不动。墨玉般的眸子,满含了痛苦和希冀。紫玉看看面前两位,不敢说话,只好一遍又一遍的唱着杨柳春风。
面对素素的询问,德文向来温文的表情多了几分急切,“雍王爷已经答应我,帮你销掉以前的案底。到那时,你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出来。没人可以说什么!”
忘了,胤祯其实是留了一手的,自己的案底还在。当年的江南血案可是轰动一时,连刑部都有案可查。有心人随时都可以拎出来做文章。素素饮尽杯中酒,笑道:“我一直就很正大光明。”
德文急切的说,“那不一样。我们成婚以后,你的户籍,来历,都要清白。这些雍王爷都可以帮我们。只要你是清白的,大哥他们就无话可说。”
素素轻轻转着酒杯,疲劳深深的印在心底。原以为他是不同的,没想到又是一场误会。轻轻按了按眉头,淡淡的问道:“德文,我问你,那天他们围攻我的时候,你为什么走出来听我抚琴?”
德文先是一愣,继而神情变得温柔,“为什么?我怎么知道!也许是天意吧。或者是我上辈子欠你的。”往事历历,“当时,刀枪环伺。你一个人坐在那里,用梳子仔细的梳好头,坐下来抚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当我听到第一声琴音的时候,我就被其中的悲伤击倒了。可是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比任何人都想摆脱这种悲伤。这个世界上,论武功,能与你抗衡着极少;可是,除此而外,你别无所有。素素,”德文有些动情,大手放在素素的手上,素素微微一滞,却没有闪开,就听德文继续说:“跟我走吧,我会疼你怜你护着你。只要你肯点头,我就什么都不理了。”大病初愈,德文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此时,脸颊却泛着些微红。带着江南气息的斯文中隐隐多了几分激动,别有一番光彩。紫玉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素素停了一会,仿佛极力压抑着什么。才说:“德文,有时候悲伤是人的一种选择。比如我,宁愿选择你听到的悲伤,也不愿意回到以前的快乐。苦也罢,乐也罢,都是自己的选择,最好的选择。我在江南铁家第一次弹出宝剑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什么。如果你只是想单纯的给我快乐,我谢谢你,但是,请你原谅我,不识抬举。”轻轻的撤出自己的手,素素取出玉箫轻轻的吹起了一首曲子。
那是师娘最喜欢的。所谓笑傲,是笑自己的痴,傲自己的狂,与世人无干。便如这江湖,入是不入,不入是入,一切自在我心。只求我心自在。
紫玉看着酩酊大醉的素素,柳眉微蹙。穆公子分明是个正人君子,傻子也可以看出他对素素一往情深。这样的男子不知道是多少女儿梦寐以求的郎君,偏偏素素那么冷情。以她的身份,肯有这样的男人回头一顾,已是求之不得,还来挑三拣四,真是不识好歹!想着素素毕竟已嫁作人妇,又有恶名在身;自己虽然身在青楼,却才艺双全,又是清倌,和她比起来也差不到哪里去。更别说相貌。可是为什么来的人,个个都把眼睛放在素素身上,对自己却顾也不顾。心中不免又羡又嫉。
紫玉初时以为素素是浊世佳公子,以自己清净身子相许,为将来谋个出路。没想到素素竟是个女子,就算把自己赎了出去,没有依靠,又以何为生?后来看素素来往的人物似乎都有些来历,便起了骑驴找马的念头,想着有朝一日找个好靠山。德文来找过素素几次,有时素素不在,紫玉殷勤招待,德文却视而不见。日复一日,便是木头人也有怨言,更何况紫玉又自视甚高。只不过不让素素看出来罢了。
紫玉在屋里转了转,想起前两天那个人的话,王府里的侍妾也比妓女强。更何况,以自己的心计手段,只要能进去,就不怕没有出路。摸了摸袖子,罢罢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素素,你不要怪妹妹我无情,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惹上了那些大人物。转身走到熏笼前,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扔了进去。
“我该走了!”冷冷的声音竟然带着几分叹息,听在紫玉的耳朵仿佛末日来临,吓的霍得转过身来。
方才还酩酊大醉的素素,此刻背着手站在她的身后,清秀的脸上,微微垂下的眼脸掩盖了所有的表情,看起来是那样的冷漠。“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没有多说一句,转身走出房门。
看着素素踏出房门,紫玉终于反应出来,跌跌撞撞的追出来,“先生,先生,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是十四爷,十四爷让我做的啊!”
素素停住脚步,看着她慢慢的说:“为什么不说雍王爷呢?或者九爷?紫玉,我们不过是普通百姓,何必掺和到里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