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到别人哈哈大笑处,她的笑容总是十分轻,唇角微微弯起新月形,脸部的肌肉便自动懈怠了,没法继续拉扯成灿烂的大笑。
许霜降一向是个勤奋的员工,周三难得地请了假,周四上班又迟到,精神相当不济,说笑都如蜻蜓点水般,前台施媛媛和方莹莹都关心地问过她有没有受寒。
成年人的苦恼是,每一天都犹如被劈成两半,无论家庭里发生了多么糟糕的事,哪怕披头散发痛哭流涕,开出家门,走向街头,走向工作单位,即使做不到像一个斗士,也必须像一个正常的劳动者,和别人正常地交流,该拿出笑容的时候必须多少拿出一点儿。
自由地伤怀,是一件极奢侈的事。
许霜降被顾一惟招进总经理办公室,挂着淡淡笑容,等待顾一惟谈工作。
“专利的事情弄得怎么样?”顾一惟坐在大办公桌后,最近这事他催得紧。
再急,育苗的周期摆在那,观察数据不易得,组培配方的效果如何,还要等时间说话。许霜降将老道理一说,顾一惟也表示点头,老话叮嘱道:“抓紧点。”
他把几份资料推到许霜降面前:“拿去看一下,每一种都拟个产品说明书出来。”
许霜降略略一翻,不由狐疑地抬头。这是几个关于温室搭建和农具改进的实用新型专利。
“我们去年向别人转让过来的。”顾一惟靠着椅背,手搭在桌上轻点,“公司要增加点技术含量。”
许霜降轻笑了一下,她一向佩服顾一惟在这方面肯花心思。
“照着专利,试试把产品说明书写出来。”
“我们要生产实样?”许霜降讶异道,这和公司的主营范围有点偏差。
“不是,我们自己的专利,不能一点配套的技术文件都没有。”顾一惟吩咐道,“你看看市面上有什么同类产品,参考参考弄个产品说明书,可以和小范商量着办。”
许霜降脸上略显为难,还是默默点头。
顾一惟瞅了瞅她:“这两天身体不舒服啊?”
“可能有一点点受寒,”许霜降将施媛媛她们的话搬过来,脸上浮起歉意,“早上一下起不来,进公司晚了一些。”
“一天两天没事。”顾一惟大度道,再次打量着许霜降,“如果撑不住,就回家休息。今天晚上不加班吧?”
许霜降只好摇摇头。
“明天苗圃那儿要是没什么大安排,就别去了,让小范帮你盯盯。”
“好。”
许霜降顶着生病的名义,浑浑噩噩挨过了一天,下班后她踱到地铁口,却发现不知该往何处去。她连娘家都回不了了,因为昨天她为了盘问陈池,没有回去,她爸妈就认为陈池出差回来了,所以她今天回娘家,会令他们奇怪。
她无处可去,那个家令她难受。
陆晴进过她的家门,坐过她坐过的沙发,喝过她洗过的水杯,留下了她不喜欢的脂肪味,以后她拖多少遍地板,擦多少遍桌子,都抹不掉心中的这道灰。
电影院又成了许霜降的收容之所。
夜里十点,许霜降不得不转着钥匙推开门,预备着再一次的争吵,她很快发现自己提前的烦躁和疲倦全无必要。
陈池并没有回来。
黑暗包裹着她,她静静地站在玄关处,望进去,屋中的沙发电视桌椅茶几都像是趴伏的怪物,一坨坨地将黑暗分块,凝得更黑。
许霜降想着屋中以前亮起黄黄暖暖的灯光。灯光下,他们也曾相拥抵额,陈池的声音那样清醇:“霜霜,养家糊口的事由我来操心,所以你可以尝试一些让你更感兴趣一点的工作。”
彼时,他们尚是好好的,她是那样满怀感动。
她也曾懒懒倚在沙发,陈池像对待小孩一样仔细给她剪指甲。
她也曾饿着肚子等他下班一块吃晚饭,饭桌上向他嘀嘀咕咕隔壁装修户的闲话。
她也曾主动给陈池按摩一两下,然后诱骗陈池回报她捏腿捏肩半个钟。
回溯,再回溯,多年之前,他们相识之初,她丢了钱包。
“霜降,不要闷在心里不开心,如果损失大了,要记得和我说。”
许霜降泪流满面,怎么可以让过去的时光把温情留下,不要拿走?
“啪”,灯亮起。
她在泪光中慢慢逡巡,只看到满地零落的银行卡,依然是她今早离开时的样子。
她一张一张弯腰捡起,拂了拂灰,推开小书房的门,将它们放在桌面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