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八竿子打不着,怎的要怪我呢?依我红娘之见,张相公、小姐和红娘皆无过错。”
老夫人怒斥道:“你们倒是推得一干二净,一个都没错,难道错在旁人不成?”
红娘辩驳道:“老夫人,别的旁人确实都没有错,唯有一个旁人有错。”
老夫人面露疑惑,问道:“那个旁人是谁啊?”
红娘笑道:“这个旁人嘛,就是你老夫人呐。”
老夫人顿觉被红娘戏弄,不禁恼羞成怒,喝斥道:“小贱人,竟敢胡言乱语,胆敢顶撞我!我有何错,岂有此理!”
说罢,举手便要打,却忽然发现手中空空如也,原来家法板方才气得掉落也未察觉,便弯腰去拾。
家法板恰好落在红娘脚边,她见老夫人又要打她,心中暗想,给你打好了,不过,你是打不成的。
于是将家法板拾起,递到老夫人手中,谄媚道:“老夫人,小心闪了腰!”
老夫人心想,好啊,这小贱人分明是在挖苦我,暂且不与你计较,等你的罪名定下了,再一并算账。
遂道:“小贱人,为何是我的错,你给我讲清楚,若有半句虚妄,定要你好看!”
红娘道:“请老夫人莫要动怒,容奴婢细细道来。若有说错之处,任凭老夫人处置。”
老夫人道:“且先记下这顿打,容你说来。”
红娘道:“谢老夫人暂不施刑之恩。”
老夫人道:“休要啰嗦,速速道来。”
红娘道:“老夫人,依红娘之见,老夫人对于西厢之事,不但有所谬误,更有三大不该。”
老夫人心想,这小丫头简直是胡言乱语,我岂会有错,还三大不该。便道:“好个胆大的贱婢,竟敢指责我的不是,好,好,就让你说,若说得不在理,看我不将你活活打死!快说,哪三件?”
红娘道:“第一件,昔日强盗围困普救寺,欲强抢小姐,老夫人许诺谁能击退贼兵,便将女儿许配给他,张相公若不是倾慕小姐,怎会竭尽全力想出退兵之计。”
“待贼兵退去,相安无事后,您老夫人却出尔反尔,背弃前言,在内堂赖婚,害得张相公空欢喜一场。常言道人无信不立,信誉乃做人之根本。我曾听小姐诵读《论语》时,学会了几句,书中言:‘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老夫人失信于人,此为一不该。老夫人,您说是与不是?”
老夫人听了,心中暗骂红娘:“这小贱人着实可恶,竟敢当面指责我不该失信于人,还恬不知耻地询问我是否如此。这分明就是事实,难道我要当众承认吗?”
老夫人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个嘛......”
红娘岂会善罢甘休,步步紧逼道:“老夫人,你说是也不是?”
老夫人被逼得无话可说,只得无奈应道:“这一件算你没有说错。”
红娘得势不饶人,继续说道:“奴婢没有说错,那就是老夫人错了。”
“第二件,老夫人您既然要赖婚,就该一赖到底,索性拿出些金银财帛作为酬劳,将张相公打发走便是了,可您偏偏要让他们以兄妹相称,还将张相公留在西厢书院。如此一来,让他们这对怨女旷夫,一个在绣楼,一个在西厢,近在咫尺却只能相思,彼此早晚窥探。这西厢的事,说到底都是老夫人您一手造成的啊!这是二不该。老夫人,您说是不是?”
老夫人暗想,我不守信用赖婚,此事一旦张扬出去,相府声誉岂不毁于一旦?本想耍些心机,不料却弄巧成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也只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了。
想到这里,只得无奈说道:“这一件也算你说对。”
红娘道:“老夫人如今想惊动官府,治张先生的罪,看似大快人心,实则老夫人您首先要背上治家不严之罪,如若深究,还要背上背义忘恩的骂名。老夫人,您觉得能告吗?”
老夫人听了,觉得红娘所言甚是,如此一来,必会两败俱伤。官府是万万惊动不得的。于是说道:“所言极是,那第三件呢?”
红娘说道:“这第三件,西厢之事唯有我红娘知晓,红娘为了呵护小姐,尚且三缄其口,守口如瓶,替她遮掩,这种事遮掩都还来不及,哪有做亲娘的硬要将家丑外扬?”
“一来小姐日后还如何做人,岂不是有愧于小姐;二来相府的清誉也会受损,有愧于已逝的老相爷;三来张相公来日方长,必名动天下,他对我们有恩,怎能忍心让他蒙羞,岂不是有负于恩人张相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