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寒烟躲在角落里，幽幽叹了一口气，心里堵得慌。 她也看了看慕湘坊，在考虑要不要出面接出那孩子，不管怎么说慕湘坊也不是那孩子该待的地方。 此时她注意到了门口的轿子，现在刚到酉时，还没有客人，又看到桃雁招来了轿夫，倒像是为楼里的人出行准备的，姜寒烟便多留了一会儿。 过了片刻，她看到柳翎儿从楼里出来，身边还跟着才买下的小女孩，女孩还是穿着补丁衣服，却梳了头洗过了脸，和柳翎儿一起坐进了轿子。 桃雁招呼着轿夫，抬着轿子走了，姜寒烟跟了上去。 天放晴了，断断续续下了快一天的雨，在临近黄昏的时候，云消雨霁，出了太阳。 姜寒烟一路尾随着柳翎儿一行人出了城门，到了西郊的尼姑庵。 这尼姑庵建成已久，随着历代演变，现在带着些收养弃婴、弃儿的慈善性质。 里面很多带发修行的女孩，跟着尼姑学些粗浅知识，有的学了一门手艺，长大当了女工，有的则落发出家，留在了尼姑庵。 寺院规模还算大，香火也不错，时常有些官家太太、小姐来此礼佛，顺道也带些丫头回去，端茶递水。 姜寒烟多少猜到了柳翎儿的打算，有些惊讶，又觉得情理之中。 她看着柳翎儿和女孩下了轿，并叩响了尼姑奄的门。 开门的是个年轻尼姑，柳翎儿和她说了几句话，她们便一起进去了。姜寒烟走到墙角轻轻一翻，跃了进去。 寺院里。 柳翎儿和寺庙的主持静慧师太会了面。 “师太，那个孩子以后就劳烦你了。这里是一千两香油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柳翎儿给出了一张银票。 “阿弥陀佛，出家人本就是与人方便。风施主收起来吧，你已经添了很多香油钱，贫尼替院里的孩子谢谢你。” 静慧德高望重，久居寺庙，深居简出，偶尔为信女讲讲经文，平日里都是她徒弟妙惠打点一切。 很少有人知道她师出名门，武功深厚，姜寒烟便是知情者之一，幼年还曾得过静慧指导。 只是她没有想到静慧也与柳翎儿打过交道，看样子还比较熟悉。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柳翎儿便要告辞。 柳翎儿找到了玩耍在一起的桃雁和女孩，她一出现，女孩便乖巧站立，柳翎儿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元缘。”女孩声音很甜。 “元缘，以后你就住在这尼姑庵了，寺院里的师太会照顾你的。” 元缘有些惊慌，又上前拉住了柳翎儿，“你也不要我了吗？我要跟着你。” 柳翎儿嘴唇微张，她看了一眼桃雁没有出声，桃雁很识趣地先出去等候了。 柳翎儿这才牵住了元缘的手，拉着她在寺庙里走了走，让她熟悉熟悉环境，也轻声说道：“慕湘坊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这里环境单纯良好更适合你。你很聪明，多学习一些本事，以后就不会再任人摆布。” 元缘还是不大情愿，“你买了我，为什么又把我送来这里？三十两很贵。” 柳翎儿忍不住握紧了元缘的手，有些心疼，只是她不会表现出来。 “我怎么做是我的事，你只要在这里好好生活便是了，不乐意吗？” 元缘犹豫了一下，如柳翎儿所料她摇了摇头，这孩子太乖巧懂事。 “姐姐，我听你的。” 柳翎儿摸了摸她的头，看到了妙惠，便将她交给了妙惠，向着寺门走去。 还没到寺庙门口，元缘又追了过来，总是拉着柳翎儿衣服。 “怎么了？” “姐姐，你会来看我吗？”那目光说不出的希冀。 柳翎儿蹲下了身，与她平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要和自己有所牵连，才是对这孩子最好的，可是她现在又懂什么？ “我也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吧。就算来了，也不一定是看你。” 元缘神情难过起来，柳翎儿将她揽了过来，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 “元缘，你和这里的人都一样，他们就是你的亲人。你不孤单，你还有以后，不用为即将过去的人和事难过，知道吗？” 元缘似懂非懂，但是她知道柳翎儿是为了她好，“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柳翎儿看着她纯净的眼睛，“你就叫我姐姐吧。” “姐姐？” “嗯。” “姐姐。” “嗯。”柳翎儿揉了揉元缘的头。 元缘笑了，柳翎儿也笑了，淡淡的夕阳轻轻洒在她们身上，金色面具反着暖光。 姜寒烟站在角落里，双臂环胸，静静地看着她们。 也说不出现在是什么心情，只是柔和了神情。 柳翎儿，究竟有几面？ 姜府。 姜寒烟的房间里传来一阵水声。 热气蒸腾，宽大的木桶里很快被蓄满了水，三婶伸手搅了搅。 “小姐，水备好了。”她朝屏风另一面喊道。 “哦，好的，谢谢。”姜寒烟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三婶拿着木桶，走了出去，姜寒烟坐在桌案前写着什么，刚回来不久，还穿着公服。 “那小姐，我下去了，别耽搁太久，当心水凉，一会儿小蕴会在门外侯着。” 姜寒烟搁下了笔，温和笑道：“好。” 三婶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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