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招娣也醒了,學著她的樣子,蹲在她的身下探出了腦袋,儘管她還太矮小了,順著這個方位啥也看不清。
盯著鄭玉蘭慘白如紙的臉,小麗極是後悔,娘罵的沒錯,她就是「又怕鬼又怕賊」的窩囊廢。
……
招娣則遠遠地躲在了角落裡,視線跟著來來往往的人走動,滿臉無辜無措。
門口的三人自知理虧,又在對方的地盤上把人家孩子給氣出來了,立刻像三隻耗子般,麻利地溜走了。
結果才跑了沒幾步,就被追趕而來的花花咬了一大口。老人家抱著孫子跑得快,婦女落後兩步則被咬到了屁股。
花花咬到了就不鬆口,她「哎喲」一下罵出聲,隨後抓起了地上的石頭就把花花打飛了,肉墩墩的屁股被咬下了一大塊肉,她也顧不上疼,捂著屁股,一瘸一拐地跟上了。
花花「嗷嗚」一聲,被砸痛了,猶豫著來回張望,幾秒鐘過後又盡職盡責地追了上去,不到二十斤的小身板吠出了狼犬的氣勢。對方不想和它多糾纏,只關顧著跑,於是花花一路把他們追出了村子這才罷休。
有人得了閒空,想起了三人來,正要出來責問緣由時,他們早就跑沒影了。
這一胎又是個女兒。
跛子火急火燎地帶著寶珠回來時,門口已經被打掃乾淨,孩子也降生了。見是女兒,他滿懷期待的心一下落了空,但還是強顏歡笑,拿出了家裡的禮餅感謝幫忙的人,又給穩婆包了紅包。
「恭喜啊,跛子,又喜得個千金呀。」
「女兒好呀,女兒貼心。」
「瞧這模樣多好看?大眼睛高鼻樑小嘴唇的,以後指不定比英子長得都好看呢!」
……
鄰里鄉親的幫襯點不算啥,但跛子大方,收了禮餅大傢伙也高興,於是紛紛撿好話恭喜。
還有個阿婆幫忙把一家人的晚飯都做了出來。
送走了所有人後,角門一關,等熱鬧的聲音散去,安靜的氛圍著實讓人落寞。
喝完了奶,孩子就被抱去隔壁小孩房了,她睡的是招娣的嬰兒床。招娣大了,往後就和小麗、寶珠一起睡大床。嬰兒床被搬去了隔壁,夫妻倆似乎沒打算夜裡照看剛出生的嬰兒。
吃完了飯,才不過傍晚,夕陽都還沒落下,跛子就關上了房門,和鄭玉蘭鑽被窩去了。
寶珠隔著門縫喊了幾句「爹」,沒得到回應,只聽見房間裡輕聲細語的交談聲,就腦補出了「鑽被窩」的場景。
小麗收拾著碗筷,招娣則像只小跟屁蟲一樣,幫忙打下手。
寶珠無聊,便也鑽回了房,雙手靠在嬰兒床邊沿,每隔一會兒就用手指頭戳一下四妹的臉蛋,滿是好奇。
四妹雖然被洗乾淨了,但身上的胎脂還沒褪去,看起來依舊髒兮兮的,但耐不住她長得俊,寶珠便喜歡她。
雖然剛出生的嬰兒難免像個小老頭,非同父同母的孩子一個月前長相都出奇的一致,但寶珠卻第一次發現了差別。四妹的眼縫很寬,鼻樑不矮,臉型像是個鵝蛋,是她瞧見過的嬰兒中的佼佼者!
寶珠這才恍然,原來不是每個嬰兒都長得一樣,是有區別的!大概分為兩類——美的和丑的。
雖然不是男娃,但四妹長得好看呀!寶珠不明白爹娘為啥不開心。
相比於招娣剛出生的時候,寶珠對四妹的態度尤為不同。她也不出去玩了,整晚瞅著四妹睡覺,一會兒喊她「順娣」,一會兒喊她「迎娣」……總之帶了「娣」、「弟」、「男」的名字,挨個喊了過去。
時常四妹睡得正香,卻被她東戳一下西碰一下的給鬧醒了。四妹醒的時候寶珠就喊鄭玉蘭來餵奶或者換尿布,半夜三更直打哈欠仍舊不願意睡覺,借著屋頂漏下的一束月光,周圍烏漆墨黑的也不知道能看清什麼,反正像是在看啥稀世珍寶,看一眼就少一眼似的。
鄭玉蘭不堪其擾,於是在凌晨三點再一次被寶珠喊醒時,毅然決然地把孩子抱回了自己的房中,順帶搬回了嬰兒床。
於是,世界安靜了。遲遲不肯睡的寶珠也終於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睡意,貓著腰爬上床歇息去了。
然而,還不待寶珠驗證關於四妹名字的猜想的時候,第二天就迎來了牙婆。
在農村,生不出男孩的家庭不僅會被嘲笑,還會被欺負。男人是家裡的頂樑柱,等爹娘老了,全靠男娃才能養老送終,各家都希望自個的香火能夠傳承下去。「傳宗接代」可以說是上下五千年,幾十個朝代的更迭下,不論貧窮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