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全校師生都會將米飯洗好,加滿水和配菜,放在食堂的窗口上,炊事員到點會統一上蒸爐。
下了課便能吃上熱乎的飯菜,很是方便。
兩人機械地點頭。
以後家裡只能吃點最廉價的番薯米了,但小麗隨之提出每月縮減五斤的糧食,只吃一頓飯的時候,被兩人異口同聲地拒絕了。
「人是鐵飯是鋼,讀書得動腦,不吃飽怎麼行?」
三人湊在一處,講了一堆掏心窩子的話,小麗懸了一路的心這才放下。
小麗帶了課本回來,不捨得點蠟燭,回屋後借著屋瓦漏下的月光看書,結果沒看兩頁,眼睛就模糊泛酸水,於是放棄爬上床了。
小麗是孩子間的主心骨,見大姐回來了,三個孩子爭相跟她講述這幾日發生的事。
你一言我一語,小麗很快就大致了解了。
招娣和小傑挑村民們聚在家中鬧事的事說,寶珠則專挑爹娘抱頭痛哭的場景說。
小麗得挑起做大姐的擔子,於是強忍著淚水,挨個安撫著,不讓弟弟妹妹們惶恐不安。
高利貸的事她不懂,給爹娘解開心結的事她倒是可以嘗試下。
「英子,明天我們一起去龍田鎮尋找順娣,讓她回家看看爹,爹也能開心點。」
此話一出,寶珠舉雙手雙腳贊成。
二八大槓太高了,小麗夠不到腳蹬子,於是寶珠向石頭借了兒童自行車,加上家裡的那輛,跟小麗一人一輛,隔日一大早就騎車去了龍田鎮。
兩人運氣不錯,剛騎進龍田鎮,就撞見了背著竹簍的順娣。
竹簍里滿是肥豬草,是山上割的,用以餵豬的飼料。
肥豬草滿滿當當的,高出了竹簍一半不止,因此上頭用麻繩綁了個十字。
順娣彎著腰,低著頭緩慢地往前走。
「順娣——」
寶珠旋著車鈴,高聲呼喚著,但順娣徑直往前走,似乎並未聽見,直到寶珠將兒童自行車停在了她跟前,擋住了她的路,她才知道對方是在喊她。
順娣疑惑地盯著兩人,特別在與寶珠對視時露出了詫異的目光。
順娣與寶珠長相七成相似,但眼睛不如寶珠大,五官也不如寶珠筆挺,常年干農活導致她的皮膚黝黑粗糙,眼睛無神,面黃肌瘦的,掛不住半點嬰兒肥,因此乍一看並不出彩。
順娣問道:「你們是誰?」
「我是你二姐高寶珠啊,她是你大姐高麗紅,我們來找你啦。」寶珠大方地介紹著。
順娣聞言,蹙眉思考了片刻後,留下了句「我不叫順娣,我叫武妻。」後,繞過兩人就走。
她未來的丈夫名字中帶了個「武」字,養母就乾脆利落地給她取了「武妻」這名,說是省得人惦記。
從小養母就沒對她隱瞞身世,耳提面命地告知她,供她吃供她喝是要她長大嫁給自己兒子的,說是自己花了幾十塊錢才從她親生父母手中買回了她。
於是,從小武妻就沒機會和同齡人玩耍,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還時常吃不飽飯,養母一不順心就打她出氣,家中的兄弟姐妹也喜歡欺負她,揪她頭髮已經算是最輕微的懲罰了。
她未來的丈夫就是養母的小兒子,比她大了三歲。
武妻埋著頭往前走,眼裡滿是自卑和不甘。
寶珠的自行車很快就再次攔截住了她。
「順娣,你著急走作甚啊?你沒聽見我說的嗎?我們是來找你的啊。」
武妻怒道:「我說了我叫武妻!」
寶珠被嚇了一跳,訕訕道:「哦,武妻,我們是來找你的啊。」
小時候多可愛乖巧的妹妹,怎麼長大了就變得這麼凶啊?
「武妻妹妹,是這樣的,我們的親爹病了,他很想你,你能不能回去看看他?」寶珠說話顛三倒四的,小麗忙接過了話頭,見武妻的表情冷漠,又補充道,「就只是看一眼,花費不了多長時間,不打擾你的。」
「我不去,我親爹親娘早就死了。」
武妻再次繞過了兩人,這次,任由寶珠怎麼攔她,她都不與之搭話,只是默默地繞路避開兩人。
姐妹倆無法,只能騎著自行車,緩慢地跟在她的後頭。
武妻進了一間小院子,「嘭」的一聲重重關上了門,撞得門環鏗鏘作響。
隨之而來的是尖銳的謾罵聲——
「賤骨頭,使那麼大勁幹嘛?我好吃好喝地養你,你就巴不得要我費錢換門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