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又一句的催促聲砸在楊文棟的腦海上,七八隻手同時推搡著他,楊文棟終於頂不住「輿論」與內心的壓力,跪了下來。
牡丹的怪喊怪叫總算是停了,但身體依舊像是不受控制般,躺在地上詭異的扭動著。
「有效果,有效果,趕緊的,認錯啊!」
「快快快!」
「在等你認錯了呢!」
……
在眾人的催促下,楊文棟不僅認了錯,還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在他指天發誓,自己再也不會搞婚外情的時候,牡丹「啊」的一聲尖叫,便直挺挺的繃直了身子,不再動彈了。
眾人指揮三個孩子將她扶到竹椅上坐下,十分鐘過後,牡丹「嗬嗬」的喘了幾口氣,眼睛總算是睜開了一條縫。
牡丹虛弱得很,疑惑的盯著眾人瞧,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便求助的喊著楊文棟的名字。
有人連忙向她解釋,有人則已經推來了,想要開車離開的楊文棟……
寶珠在楊文棟跪下的那一刻,便回家了。
牡丹的裝瘋賣傻,與楊文棟驚恐的一跪,定格在腦海中,其餘的人全模糊成了虛影。
荒誕。
腦海中蹦出了這個詞後,就揮之不去了。
三歲時,寶珠見過一次「上神」,是田春花由於搞婚外情,被發現貓膩後,為了糊弄婆家搞出來的事。
寶珠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何種心情,教了牡丹這個辦法。
田春花和牡丹同樣是為了維持住婚姻,但又有本質的不同,一個「不愛」,一個「愛極」。
若不是為了維護住自己的聲譽,前者大概不願大費周章演那一齣戲,後者卻是不惜一切代價,去挽救早已支離破碎的婚姻,能拖一天是一天。
……
垂著頭回去後,短短十幾分鐘的路程,寶珠已經暫時忘掉了牡丹跟小傑的事。
腦袋空洞的,像是一間密室,地上、牆上、房頂,嚴絲合縫的糊滿了白紙,既沒有窗也沒有門,只有令人窒息的慘白。
今日難得放晴,下午四點半,天不像往常一樣黑得早,天空上,還出現了淺淺的火燒雲。
張秋珍帶著孩子出去遛彎了,寶珠嫌屋裡太悶,便坐在家門口的石墩子上透氣。
結果才剛坐下,便被石墩子旁一長串的螞蟻,給吸引去了注意力。
地上不知何時掉落了塊雞骨頭,密密麻麻的螞蟻擠在雞骨頭下,正準備搬動它。
後頭源源不斷的在補充著「援兵」,向源頭處看去,只見,不遠處的牆角,竟是不知何時破了塊指甲蓋大小的洞。
內里黑黢黢的,顯然「別有洞天」。
成群的螞蟻便是從這裡邊出來的,小小的洞裡,似乎藏著「千軍萬馬」。
因為骨頭太大,外出的蟻工搬不動,便不斷派來增援。
小時候,寶珠喜歡掏螞蟻窩,用樹枝筷子往裡捅還不過癮,有時會朝抽菸的人,討要煙屁股。
抽菸的人會特意給他們留下點未燃盡的菸草,然後她再轉手塞進洞裡,螞蟻便會像這樣源源不絕的逃了出來。
要是煙足夠大,還能逼出圓滾滾的「蟻后」。
蟻后的體型是普通蟻工幾十倍的大小,白色的長麵包條樣,分節處類似於藕節,胖嘟嘟的,被蟻工們養得很是肥碩。
蟻工們將蟻后運出洞穴後,會密密麻麻的將其團團包住,然後再運送至安全的地方。
但往往這個時候,蟻后的最終下場,都是被洞外等候多時的孩子給抓走玩.弄死……
寶珠自詡長大了,不喜歡這樣「暴力」的事情了,於是她將雞骨頭撿走,單手往身後蓄力,用力朝前方丟了去。
雞骨頭意外卡在了十幾米遠的龍眼樹上,大概是這群螞蟻們,此生都無法再次尋見的距離。
寶珠蹲回了石墩子旁,對著原地打轉的那群黑螞蟻指指點點道:
「感受到世界的黑暗了嗎?等你們叫的同伴全到齊了,發現並沒有雞骨頭的時候,你們就會遭到同伴的質疑、指責、排擠!」
「回去好好反思一下,以後不准再來我家牆裡築巢了!」
準備的十句話,才吐了五分一,眼前昏黃的天光忽然被一片陰影擋住。
寶珠反射性的回頭,對上一雙長腿,順著長腿往上看,略過對方肩膀上扛著的行李,徑直對上了那張每一回猝不及防遇見時,都容易怦然心動的臉。
水生隱晦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