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陶学奎将欠条交给林月,又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将张熹的话告诉了林月,原本以为林月会很惊恐或愤怒或悲伤,结果发现少奶奶眼里闪出的居然满是欣喜的光。
林月说,这样也好,省了我很多事。陶学奎瞪大眼睛看着林月,不解地问,赊账也卖给他?又赶紧提醒林月,说张熹是有名的地滚龙呢!
林月笑笑说,只要我跑得快,悲伤就追不上我。
林月说这话的时候,就像平日与陶学奎拉着家常一样,话语平静。陶学奎虽然满腹疑虑,鉴于以往经验,他相信少奶奶一定胸有成竹,一定一定有胜算!但陶学奎是精通财务的人,他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张熹打张白条就把粮仓和粮食拿了去,林月会有什么胜算?
陶学奎轻轻叹口气,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林月认真看看张熹亲自写的那张欠条,要陶学奎在欠条上加一句话,“如若违约,用张家湾的三百亩地做抵押”。
说起张家湾,陶学奎突然想起,他曾经陪着少奶奶到张家湾去过,陪着少奶奶到张家湾的,还有焦贵和焦荷,焦贵的老家在焦家湾,而焦家湾与张家湾是相邻的两个湾,田连土界。
那一次到张家湾,是少奶奶提出来的,少奶奶说是从来没有去看过焦贵和焦荷的老家,虽然焦贵已经卖掉了焦家湾的老房子,全家搬到县城居住,而焦荷父母已经去世了,家里只有大哥还在焦家湾。
焦荷是被老爹卖了的,原本这种情况,焦荷没有必要再回老家去看的,但少奶奶提出要去看,焦贵和焦荷就陪着林月回了一次焦家湾。
这种活动,原本没有陶学奎什么事,但那次到张家湾,少奶奶却要陶学奎也一起去,为什么要陶学奎去,少奶奶没说原因,只说随便溜达溜达而已。
到了焦家湾,焦荷在哥家忙着接待林月一行人的吃饭准备,焦贵和陶学奎则陪着少奶奶四处看看。奇怪的是,少奶奶对焦家湾没有兴趣,却对张家湾很有兴趣,站在张家湾最高的坡地上,一湾梯土从坡顶延展到湾底,像一块绿色的毯子铺在大地上,和煦的阳光,飒飒的微风吹拂着正在灌浆的小麦,张家湾的土地肥得流油,地里的庄稼美不胜收!真是人间美景呀!这个时代的自然景观没有人为造作的痕迹,大地和天空的颜色都是纯天然的。
林月笑着问焦贵,这湾里的田地都是张家地主的吗?焦贵是焦家湾土生土长的人,对张家湾的土地情况非常熟悉,焦贵回答,是的,这些地全是张熹家的。
林月又问,张熹在这个湾里有多少田地?焦贵眯缝着眼大致估算了一下,说有三百亩左右。
林月的脸上泛起惬意的笑。
焦荷的爹为了给娘子治病,将焦荷卖了二十两银子,但焦荷父母却在两年内相继去世。焦荷的几个姐姐妹妹,年龄小的送人做了童养媳,年龄大的做了妾,唯一的大哥继承家业留在焦家湾。焦家一贫如洗,所谓的继承家业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继承的。
焦荷的大哥名叫焦龙,唉!林月心里又想着,名字取得不错,焦龙,但焦龙活得不像一条龙,而像一条虫。
焦龙租种着焦家湾地主的十亩地,还租种着张家湾地主的六亩地,地租按照这个时代的行情是六四分成,地主六,佃户四,遇上风调雨顺的年景,交了地租,一家人可以勉强混个温饱,遇上天灾,就只能吃糠咽菜甚至逃荒要饭。
对了,焦家湾的地主陶学奎不认识,但张家湾的地主却是陶学奎熟悉的张熹,张熹位于张家湾的地有三百余亩,而位于张家湾的地最肥,粮食产量最高,也是地块最集中的一个地方。
焦龙现在一家有六口人,除了焦龙夫妻外,他们还有两个女儿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一个嫁人,一个做了妾。两个儿子还没行弱冠礼,因家贫,两个儿子都没有读书,跟着爹娘种地。
焦龙全家住的房子虽然有六间,但瓦房只有两间,其他几间房都是用稻草盖的屋顶,房子东倒西歪,再不加固,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林月只在焦龙家大门外向屋里看了看,屋里的光线很暗,虽说焦龙穷得日无逗鸡之米,夜无鼠耗之粮,但屋里收拾得还是比较干净整齐,这种干净不是临时打扫的,看得出来,焦龙家的生活虽然很贫苦,但没有像其他农户那样,家里脏乱得落不下脚。
家穷,但收拾得干净整洁的人家,最基本的评价至少说明,这家人是勤劳的,不是懒惰之人。
焦贵知道焦家的情况,所以随马车带来了所有的吃食,中午吃饭的时候,在焦龙院子里摆了两桌,吃着焦贵带来的丰盛午餐,林月一边吃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