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仆地赶回来,他刚从西直营出来,衣带袍角还?沾着?尘土。两人面面相觑,谁也不能再对这个孩子装聋作哑。
他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大掌附上她的小腹,“还?疼么?”
“……”
他早就知道她怀孕了,还?偷偷给她喝安胎药!宁锦婳心?里有无数话要质问这个男人,却在听到这句话后,哑火了。
他总这样说。
抱月说得?对,她或许得?罪了哪路神仙,一直磕磕碰碰,大病小伤不断。陆寒霄总能一眼看出来,问她,“疼么?”
一种近似于委屈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疼,怎么不疼呢。昨晚她吓坏了,床褥上都是血,周围一片黑暗,让她恍惚以为回到了生钰儿?时候,那时胎相不好,他日日不着?家,独独留她终日惶恐,害怕保不住自己的孩子。
如今她嘴上绝情,说这个孩子来的不合时宜,可当它真在肚子里的时候,她能感受到那种神奇的、微妙的血缘羁绊,女人天生的母性让她柔软,宁锦婳昨夜是真怕,幸而有惊无险。
陆寒霄道:“我?传府里的大夫看看。”
宁锦婳信任琴瑶,但陆寒霄可不会轻易相信一个随便冒出来的野丫头,他得?让自己人看看才放心?。
“不用。”宁锦婳轻扫他一眼,侧过身子,“现在没事了。”
细听之下?,不难听出其中埋怨的意味。不过她有孕这件事倒是轻拿轻放,两人就此揭过。
就像宝儿?的事一样,两人似有一种天然的默契,在双方无意争吵的情况下?,他们都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该咽到肚子里。
陆寒霄还?是固执地请了府里的大夫。
老大夫已满头白发,据说是著名的妇科圣手。他把完脉后,眯着?浑浊的眼睛,道:“经行?不畅,虚涩躁急。娘娘肝郁气滞,恐不利安胎啊。”
两人闻言神情各异,宁锦婳当然知道她为何肝郁气滞,但这显然不能为外人道也,尤其是身旁的男人。
他知道他多警惕,本来此事已了,万一他顺着?查下?去……
绝对不行?!
宁锦婳笑道:“老大夫果然名不虚传,我?近来确实心?绪不佳,提不起精神。”
陆寒霄微微皱眉,“为何心?绪不佳?”
他从不曾让她受委屈,府里一应交给她做主,他不说一个字,谁敢给她气受?
宁锦婳翻了他一个白眼,“为何……你不清楚么?”
“是谁连累我?受伤躺这么久,我?脖子还?疼呢。是谁安排一个对我?不恭敬的侍女天天气我?,还?不许我?赶走?是谁当初信誓旦旦说陪我?,如今半个人影都看不见?”
“婳婳。”
陆寒霄揉揉眉心?,前两个都过去一个月了,一看就是无理取闹,他直接回应第三个,“我?近来公务繁忙……”
“哈,是!你忙,你没有一天是不忙的!”
若说方才还?有做戏的成分,如今宁锦婳可谓真情实意了,仿佛把七年前的委屈借此宣泄出来,她冷笑连连,“你既然这么忙,又何必娶妻生子?岂不耽误王爷的宏图大业?”
“来回跑多麻烦,你干脆直接搬书房或者军营住啊?您是个大人物,神机营离不开你,免得?王爷在我?这里耽误了大好前程!”
“娘娘切勿动怒。”
老大夫没想到诊个脉赶上这一出,王妃娘娘果然如传言一般厉害,谁家妇人敢对夫君大呼小叫?都说京城女子温柔娴静,哪想王妃比南地女子还?剽悍!
陆寒霄似乎习惯了,不以为忤。他挥手让人退下?,等人全都走远,他不顾宁锦婳抗拒的姿态伸臂把她拥入怀中。
“你还?怨我?。”肯定?的语气。
滇南从来没什么神机营,那是先皇在世时设立的机构,随着?新帝登基,早就烟消云散了。他在那里任职时她恰逢怀上陆钰,确实忽视了她。
成婚这么多年,他们又吵又闹,中间横亘着?一道又一道坎儿?,追溯到最开始,便是从她怀了长?子时。
陆钰不招陆寒霄待见,似乎是命中注定?的事。
宁锦婳冷笑,“我?不该怨你?”
陆寒霄默然,他收紧双臂,“这次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她两次生产,他都不在她身边,这回或许便是天意。思及此,陆寒霄这个冷血淡漠的男人也生出几?分期待,兴许这个孩子便是他跟婳婳的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