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臥室里什麼都看不太清,但鄧明姜還是感覺到了,用掌心抹去了宋婭眼角的淚痕。
走到客廳,鄧明姜下意識摸了把褲兜,只摸到一個打火機。
宋婭不喜歡他抽菸,甚至不喜歡在他身上聞到煙味,他每次回來都不會帶煙。
心情不好地抽不到煙會更加煩躁,鄧明姜抹了把臉,在客廳來回走了幾圈,然後走到陽台上,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人的電話。
下午兩點,鄧明姜在市里下了地鐵。
他根據導航提示來到一個小區門外,做好登記並等保安打電話確認完後,他沿著道路一直往前走。
這條道路很長,兩邊種滿了闊葉樹,茂密的樹冠在道路上方交匯,風一吹過,樹葉嘩啦啦地響,光點像跳舞一樣在鄧明姜的身上和腳下晃動。
走了約莫五分鐘,才看到掩映在高矮綠植中白牆黑頂的獨棟別墅。
一個男人揮著手向他跑來:「明姜哥!」
鄧明姜停下腳步,和男人坐在了路旁的長椅上。
男人名叫董景,是鄧明姜在租房時認識到的鄰居,之前鄧明姜不住城西,在城北和城東之間來回地跳,當然也住城鄉結合部,他帶著宋婭換了很多次住處,光是從去年到今年就已經換了三次。
董景是個護工,平時到處接私活,價格還行,不會亂叫亂漲價,主要是他做事細心且認真負責,力氣也大,在很多時候派得上用場,而且他曾在醫院工作過幾年,照顧過一些病人,對一些特殊的藥物比較理解。
鄧明姜很中意董景,可惜宋婭不喜歡,這是她第四次還是第五次把董景趕走了。
董景拿了一瓶礦泉水出來,遞給鄧明姜。
鄧明姜接過,擰開蓋子,仰頭一口下去,一瓶水頓時沒了三分之一。
董景扭頭看向鄧明姜,嘆口氣說:「明姜哥,我接不了你家的活兒了,阿姨的情況你最清楚,除了你,我們其他人都沒一點辦法,你在工地上請一天假就扣一天錢,我也不好三天兩頭讓你回來。」
鄧明姜把瓶蓋擰好,仰頭看著對面樹葉被風吹得亂晃,他問:「你來這裡多久了?」
「兩天。」董景有些心虛,他不好意思拒絕鄧明姜,於是先斬後奏把新活兒找了,但他實在沒有辦法,超出他能力範圍的活兒根本幹不了。
鄧明姜聽了沒什麼反應,繼續問道:「這裡怎麼樣?」
「還可以。」董景實話實說,「我一個老僱主介紹來的,給的錢多,就是活兒也重,照顧一個癱瘓的老人,得二十四小時守著,我當天就搬過來了。」
照顧一個癱瘓的人啊……
鄧明姜想著。
確實比照顧他媽輕鬆,他媽身上的未知因素太多了,像一顆把引子拖出來的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點燃了。
只有他哄得住他媽,可他要出去掙錢,能掙多少是多少。
鄧明姜回神,轉頭對上董景緊張兮兮的視線,不由得笑了一下,伸手拍上董景的肩膀:「放輕鬆,我不是來叫你回去的,你都找到新僱主了,就在這裡好好干吧。」
董景也笑了笑。
「我來是想聽你說說我媽最近的情況。」鄧明姜說著,從兜里摸出一個紅包,拍到董景手上,「最近辛苦你了。」
董景拿著紅包,一臉無措。
最後紅包進了董景的口袋,兩人坐著聊了小半個小時,直到董景的手機鈴聲響起。
董景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明顯慌亂了下,他起身接起電話。
也不知道電話對面的人說了什麼,董景連聲道歉,說自己先後跟夫人和傭人打過招呼才出來的,只出來一個小時,很快回去。
掛了電話,剛剛還一臉笑容的董景已是一臉愁容。
鄧明姜也站了起來,雙手插兜:「你回吧,我也要走了。」
董景拿著手機,抱歉地說:「明姜哥,你那邊要是有什麼事就跟我說,我幫得上忙的話一定幫。」
鄧明姜笑了笑:「謝謝你啊。」
正說著,一輛白色跑車從別墅群的方向開了過來,車還沒駛到他們面前,喇叭聲已是響了好幾下。
董景貌似認得那輛車,探著腦袋張望片刻,隨即將臉上的愁態一收,快步走了上去。
車子在董景面前停下,車窗緩緩降下,露出一張戴了大黑墨鏡的白皙面孔。
有點眼熟。
鄧明姜站在長椅邊上,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
「原來你在這兒啊。